任剑是戴着枷锁脚镣上来的,这等情形看在那两个军官眼里,登时便是一怔,神色便卒些慌乱起来。
案子开审了,洛宇提供的证据包括偻船的旗帜、倭人的屍体,以及这几位做为这场战争始末见证人的将校。
案子一开审,两下里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陷入了胶着状态。
依着这几名军校的说,双屿卫勾结倭寇夜袭观海卫,他们事先并不知情,直到观海卫的水寨大营被突破他们才仓促应战,直至天明时分打退敌兵清扫战场时,他们才现敌人竟是以双屿卫为主力,勾结了倭寇袭击水军大寨。
而王宇侠一方则坚持声称,他们是得到了洛宇的调令,赶赴太海卫听候京中大员的刮示和调遣,可是问他们要洛宇的调令,他们又拿不出来。
这一点上确实是双屿卫的失误了,他们原本只是一群海盗,投靠朝廷后也是完全由他们自己人来填充整个建制,对军伍上的事情不甚了然,虽然他们的父辈也当过兵,而且岛上一直尽量地按照兵治岛,却也不会效仿军队,调动人马时拿上什么令箭调令。
所谓兵治军主要还是日常的刮练和出战时的军纪,海盗调动人马,只消派个亲信过去通知一声:“二当家的,老大叫你马上带着咱们的人马去大横山,*楚米帮来抢地盘啦!”如此这般也就完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觉悟,向洛宇派来的人索要调令。
一直以来,都是人家给他调令或令箭,他就收着,不给就算了,压根没意识到这是必需的东西。
不过,在这一点虽然对双屿卫大大地不利,可是方才夏浔已经顺。提起了案时间上的蹊跷,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龙断事此刻焉能不再冉起。
龙断事抖擞精神,紧紧盯着观海卫那员百户
“当晚是谁率先现倭寇与双屿卫联手袭营的?”
“回禀大人,正是下官。“
“当时已是深夜,为何你在寨上?”
“回大人,当夜正是下官当值!”
“哦?你们既说倭寇与双屿卫联手袭击水寨,为何双屿卫的官兵被你们俘虏了四千多人,而倭寇却仅仅两三百人?如此悬殊,是何道理,且偻寇个个身死,无一活口?”
“回大人,倭人为恶海疆,作恶多端,我水师官兵的父老乡亲都在当地,深受其害同,故而恨倭人入骨。我们并非没有捉到活的倭寇,只是偻寇一旦活捉,立即就会被士卒们打死泄愤,待我们觉这些都是重要人证,想要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至於倭人人少,那是因为这股倭寇较之双屿卫的人马本来就少,而且他们的船远不及双屿卫的战舰坚固,因此是双屿卫冲在前头,倭寇见势不妙逃脱得及时,所以擒获者不多!”
“好,你说那夜是你当值,那本官来问你,你当值前一晚是谁当值,你当值后一晚是谁当真,时间、名字,说来!”
“回大人,下官当值前一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那一晚是由王景略王百户当值的;下官当值后一天是二十七日,当夜应该由郑维郑百户当值!”
“公堂之上,你可不得逛言!”
“大人明鉴,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任剑一听,心里就一抽抽:“完了,完了,这小子也完了!这下子真的全完了!”
龙断事哈哈大笑,快意不已。这是上午他当摆设的时候,从夏浔身上学来的问案技巧,如今一试果然奏效,一时间龙断事颇有点自鸣得意。
上午他就注意到,辅国公质询犯人,会说许多废话。明明他不想知道的,偏要杂七杂八问上一堆,等到对方的思维快要跟上不了,根本无暇虑及其它的时候,辅国公才会突然问出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对方这时已经答顺了嘴,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龙断事现学现用,大获成。
这几个证人从今天早晨被带来,就分别候在不同的断事堂候审房里,一直到被提审以前,看管他们的人太多了,而且於大理寺、刑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等不同的衙门,他们在那班房里被困得风雨不透,他们之间固然是无串供,外面也没人有那本事传些甚么消息进去。
所以观海卫的这位百户官根本不知道上午的时候,太仓卫校尉任剑曾被辅国公杨旭质问得哑口无言的事情,此刻他的话再一次印证了任剑的话,龙断事便把惊堂木一拍,又把夏浔上千那番质问的话说了一遍,这百户一听,登时如五雷轰顶,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龙断事再审任剑,任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死是他记错了时间,太仓卫接到调令出海的时间不是二十七日, 而是二十八日。无论你怎么询问,任剑死不改口,事情僵在这儿,看来只能使人飞马去太仓卫调出他们存档的军令才能一辨真伪了。
朱高煦登时萌生了一线希望,心道:“如果神印王座此幸暂且停审,或许来得及重新炮制一份军令……
他刚刚想到这儿,就听外面一阵喧哗,龙断事大怒,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什么人在堂下喧哗!”
话音未落,一个人便大步走了进来,脚蹬皂底厚靴,身穿麒膦公服,头上端端正正戴一顶罗绢黑漆额眉镶玉的乌纱帽,龙断事登时尴尬起来,吃吃地道:“啊!徐大都督!”
定国公徐景昌没理他,只是向两位皇子拱了拱手,笑吟吟地道:“臣徐景昌,见过大殿下、二殿下。臣今日到衙门里来点卯,意外瞧见门口儿有人喊冤,一问之下,居然与今日所审的案子有关,所以就给带过来了。“
外边忽啦啦拥进来一堆人,当先一个正是一直藏在夏浔家里的李天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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