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今日这般情形,全拜这位辅国公所赐,一生宦海沉浮,混到今日这般境地,他却连恨意都懒得生起了。彼此地位原本就异常悬殊,如今更是天壤之别,土地爷手下的一个小小神差,混得再惨,还能恨到玉囘皇囘年夜囘帝身上去么?
哀,莫年夜於心死。
夏浔到了开原城,受到了开原诸卫将领和兵备道的热情款待,酒菜的细致虽然不及关内饮食,不过老母鸡炖人参、飞龙汤、猴头菇,诸多关外野味,就用年夜锅盹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遭,夏浔没有禁止诸将饮酒,宾主双方欢宴痛饮,兴尽而散,第二天夏浔也睡了个懒觉,日上一竿才起床,洗漱停当,用罢早膳,就在临时辟为总督行辕的处所又接见了一番本地各卫武将,问询了一番开原情形。
将至晌午,诸将散去,夏浔与随他前来的辽东道御使少云峰共进午餐,少云峰有些忐忑地提醒道:“下官明白,部堂受圣谕而来总督辽东诸务,事务忙碌,不逛……关於沈永一案,为辽东诸卫最为关注的事情,更是开原军民最为关注的事情,此事还当早日审结才好,如此方可严明军法,抚慰处所,否则囘民囘怨沸怨,终是年夜患。要知道,这关外苍生,归化之心本就不敷虔诚,一旦让他们心生怨隙,难免要为鞑虏所趁。”
弹劾沈永的是少云峰,少云峰与特穆尔不合,特穆尔是一族之长,以族众之力而成武官,他和都司主座纵有嫌隙,他人轻易也动他不得,可少云峰不合,他在辽东势单力簿,一旦沈永死灰复然,他必遭沈永黑手,要整死他这样的人,对沈永来说易如反掌,体例手段也多得是,眼见夏浔悠哉悠哉的,对沈永一案不甚上心,少云峰固然最为着急。
夏浔明白他的忐忑,便笑着送了他一枚定心丸吃:“少御使,尽管安心。本督实话对你说了吧……”
夏浔说着,声音放低了些,便向少云峰倾了倾身,因为两人各据一张小方桌,是分桌而食的,距离比较远。
自商周以来,汉人吃饭就是分桌而食,夫妻也不例外。宋初,韩熙载宴客图上所绘画面,就是一人一桌,到了明朝时候,开始有两人一桌,酒菜也是分隔的,如果是三五好友吃个便饭,也有用方桌四人一桌的,并且多是民间和酒馆,但那就是极限了,同一桌的人如果再多,就是很失礼的行为。
只不过,很多中国人的好习惯,最后都在外面发扬光年夜,反昏被自己抛弃了。现在流行分食的欧洲,以前是不分食的,法国人喝汤,曾经是一桌人围着一个年夜盆子,一人捧起喝一口,喝完放回去,下一个再捧起来喝,年夜家伙儿轮着喝,连汤匙都不消。
元末明初的时候,分食的习惯渐渐流传到欧洲,於是欧州人起而效仿,而汉人进入清朝以后,上层社会的构成主要是旗人,放人沿延草原上的习惯,主要实行会食制,渐渐的分食制就被华人所遗忘了。此时还是明初,夏浔又是国公,吃饭的规矩还是挺年夜的,自然要分食。
夏浔侧身靠近了少云峰,低声道:“少御使安需担忧,沈永已是必死之人!”
少云峰一怔,急忙问道:“部堂的意思是?”
夏浔微笑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沈永怯战不出,任由鞑虏掳我边民、掠我钱财,皇上龙颜年夜怒,已下了密旨,着令将他处斩,并晓谕九边,今后凡是有怯敌畏战时、匿隐敌情者,一律依沈永之罪,斩!本督现在留他一命,只是想看看这趟浑水下边还藏着些甚么,懂么?”
“啊!啊……”下官明白了!”少云峰又惊又喜。
夏浔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安心吃饭吧。膳后稍事歇息,你我便换了燕服去城中走走,皇上既然派我来了,总不克不及只斩了一个沈永便回金陵去。辽东与我年夜明十分重要,此地不靖,足以摆荡我年夜明根基,本督既然来了,总得做些事情才好。
“是是是,下官明白!”
少御使原本食不知味,听了夏浔这话,马上放下心来。
他是辽东道观察御使,举凡吏政、刑名、钱谷、治安、档案、学校、农桑、水利、风俗民隐,无所不察。如今既然放下心事,便也坦然起来,夏浔再有所问,答起来也是认真细致,再无心神不定的现象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这顿午饭倒也吃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