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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尔赠送的清心丹起了效果, 薛大人一夜无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掌心中仍旧握着那个兔子吊坠,不知为何, 薛大人只觉手心滚烫, 她将吊坠放到床头,揉了揉额角,眼前一阵恍惚,耳边似乎出现了个模糊的声音“洁儿, 快过来看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她朝声音来源出望去, 却见那里什么也没有,薛大人愈发察觉到不对,这段时间,类似的幻觉幻听变本加厉,搞得她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随着年岁增长, 薛大人与薛相之间愈发冷淡疏离,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却表现的像是陌路人,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找对方说话。
所以这些心事, 薛大人没有跟任何人讲, 她将兔子吊坠束之高阁,想要借此停止荒唐的梦境,没想到失去了兔子吊坠,她反倒更加坠入梦的深渊,如果不是睡前曾服用了一颗清心丹, 只怕她没那么轻易醒来。
“姑娘,你可醒了,你都睡了四天了”
守在床边的于管家伸手试了试薛大人的额头,发觉烧已退掉,这才舒了口气。“今晨陛下传召,家主进宫去了。”
薛大人头痛欲裂,她挥退众人,只留下看着自己长大的于管家,然后让于管家去书房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绸布做的小袋子,袋子里装的正是兔子吊坠。
她想问问于管家认不认识这个吊坠。
当兔子吊坠从袋子里落到薛大人掌心,于管家脸色陡变,“姑娘,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薛大人觉得她的表情不对“于姨,你见过它”
于管家没有回答,仍旧问她是从何处获得的吊坠,薛大人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于管家的脸色愈发难看,这让薛大人脑海中这昏迷四日的梦境也变得更为清晰,她捏着兔子吊坠,抚摸着兔子的两颗红眼睛“是我父亲的东西,对吗”
于管家沉默。
薛大人“于姨,母亲和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会梦到五岁之前,和父亲相处的片段你与其瞒着我,倒不如跟我实话实话,我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
于管家正要开口,却听薛相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你想知道,问我便是。”
于管家忙起身“家主。”
薛相朝她点了下头,走到床边,俯首望着女儿,薛大人忽然发现母亲的眼角已经有了淡纹,昭示着她已不再年轻。
薛相看到了兔子吊坠,从薛大人手中将其拿起,冷笑一声,用力往地上一摔
那白玉做的吊坠金贵无比,也脆弱无比,瞬间摔得四分五裂,碎屑往四面弹开,两颗红眼睛滴溜溜的地上滚了好几圈。
薛大人忍着怒气皱眉“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定要先动手”
薛相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摔了点脏东西,你舍不得”
薛大人“我没那么说过。”
薛相“要不要拿面镜子来,让你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薛大人“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吗非要这么冲”
薛相“谁让我有个好女儿呢。”
眼看母女俩一言不合又要掐,于管家赶紧打圆场“家主,姑娘刚醒没多久,这几天您担心的茶饭不思,怎地姑娘醒了,您却一句好话都不肯说呢姑娘也真是的,家主在你床边守了好几天都没睡觉,母女俩平日有些口角也就算了,既然心里都记挂着彼此,何必一见面便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薛相与薛大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别过头去,看得于管家头大不已。
她弯腰将摔碎的兔子吊坠捡起来,有些碎屑不好捡,便用扫帚扫到一边,同时看向薛相,欲言又止。
薛相拉过床边的凳子坐下,面无表情“你想知道什么”
薛大人“有关父亲的事情。”
果然,薛相随即嘲讽道“真不错,虽说他已死了二十年,倒还有你这么个大孝女惦念着他,想必他泉下有知,也该把你记上他们家族谱了,祝你们父女幸福。”
薛大人
她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薛相毫不相让“那你是什么意思”
于管家火速出声“家主,您难道就不奇怪这个兔子吊坠是哪里来的么又是谁将它送入姑娘手中的这背后之人定然有所图谋,你们二人若起了嫌隙,岂不正中敌人下怀”
母女俩再次对视,极其同步地再次冷哼,再次扭头。
但不管怎么样,不继续吵就是好事,心累的于管家为了这个家承受了太多太多,她对薛大人道“姑娘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呢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幸福。”
兔子吊坠的确是薛大人父亲的私人物品,他十分喜爱这个兔子吊坠,走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
但早在二十年前,这个兔子吊坠就已经被薛相连带着男方的一切尽数焚毁,所以再相似,这也绝非当初那一个。
薛大人揉着抽痛的太阳穴“从我拿到这个兔子吊坠开始,就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抱着幼小的我,给我念书,带我做游戏,只是无论如何我都看不清楚他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下意识认为那是五岁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总是会忍不住回想。”
薛相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梦到的这些,的确曾经发生过。怎么,好日子过太久了,想要个爹来破坏一下”
薛大人深吸一口气“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说我要爹了吗”
薛相“呵,那可难说。”
于管家赶紧接茬儿“姑娘,除了你之外,那人还有好几个男儿,但家主却仅有你一个女儿,该向着谁,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她是真怕姑娘一个糊涂为那死鬼说话,家主会被气死,说不定母女俩还会反目成仇,这绝不是于管家想看到的。
二十年前,薛相还不是薛相,而是被称为“夫人”。她出身勋贵之家,受家族安排联姻,谁知嫁了个多情种,婚后薛相生下一女,便是如今的薛人杰,然而政事多变,夫家败落,男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开始纵情声色,他对家中妻妾漠不关心,对唯一的嫡女倒有几分真情,偶尔清醒时便会陪她玩乐。
为了东山再起,男人竟欲将妻子献给一位喜好特殊的权贵以谋前程,为了防止妻子反抗,他甚至在她惯常喝的安神汤里下药,多亏年幼的女儿看见,无意中给了母亲提醒,所以不仅妻子没献出去,自己的命也丢了。
薛相抬起手,隔空点了点某个位置“当时我就在这里,和你于姨一起把安神汤给他灌了下去,你也看见了不是吗”
所以才会吓得五岁的小孩大病一场,说实在的,男人给予女儿的那点温情简直少得可怜,薛相无法理解为什么女儿会对此念念不忘,已经二十五岁了,做梦都还惦记着。
薛大人却明白自己的梦境出现了什么问题,她在梦里看见的都是父亲的好,即便是有不好,也经过了层层包装,要么被淡去,要么被美化,从头到尾,好像都是为了让她能够想起父亲的存在,去追捧、去渴望,还有赞美。
她与母亲之间确实矛盾颇多,方方面面几乎没有合拍的时候,但这不意味着薛大人会因此背叛。她比谁都清楚,没有外敌时,她与母亲是敌人,一旦有了外敌,母女俩便是天然坚固的联盟,不可动摇。
“母亲。”
薛相没好气“说。”
“你还记得那群私底下常常碰头,想要复辟二十年前的人吗”
这薛相有印象,毕竟昆古国大变至今二十年,多的是二十年前便生活在这里的人,男人们心有不甘,部分女人还残存着对男人的爱,因此有那么些人总是不甘不愿,绞尽脑汁的想要复辟。
“我怀疑他们有了什么新手段。”薛大人说,她的脸色还很苍白,眼神却很坚定。
她对男人的态度并不苛刻,有些朝廷的法规在薛大人看来称得上残酷,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接受男人走出家门,获得与女人同等的待遇,那太惊世骇俗,不符合常理。
她允许和鼓励男人追求真善美,希望他们能够不顾一切地去爱女人与自我奉献,以这个目标为前提,稍微对他们宽宥一些也无可厚非。
然而昆古国根基不稳,稍有行差踏错,便有余孽卷土重来,所以对于想要复辟的那群人,薛大人的态度俨然向薛相看齐。
抓出来,然后杀鸡儆猴。
提到了正事,薛相不再讽刺女儿,问道“你前几天带来的那两个世外之人,可弄明白了来历”
薛大人道“那女子乃是天剑门的剑修,据她说男子是萍水相逢但品貌过人的散修,两人结伴前来都城,为的是清除这里的妖魔。”
大牢里那两个心高气傲的棒槌,在修为被封的前提下,已经有多少招了多少,所以薛大人能够确定年尔的身份没有问题,至于南香鸣,暂且存疑。
入住薛家这几天,南香鸣表现的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