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正的目标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明烛在脑中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觉得苏姑娘是我安排的?”
他有些想笑,于是真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你太高看我了,我还没有这本事。”
萧予辞不敢信。
他曾经以为沈明烛是个草包,事实证明他才是自鸣得意的无知狂徒。
可他现在想要把沈明烛看作城府极深的野心家,却又委实想不通这人既然有这种本事,当初为何会把一手好牌打成这幅局面?
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只能胡乱猜测,胡乱试探。
“不过,如果你要说不情之请的话,我确实有一件。”沈明烛语气诚恳。
萧予辞站直了身体,近乎迫不及待:“什么?”
沈明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究竟想做什么,或许从他接下来的请求里就能窥见几分端倪。
沈明烛不好意思道:“你可以帮我打点水,再拿几块帕子,一把扫帚来吗?如果方便的话,再带些熏香。”
萧予辞:“???”
*
沈永和在听底下人的汇报。
“含章宫的侍卫说他们今早从未离开岗位一步,不曾发现废太子何时出去,属下亲自审过,不似作假。”
沈永和冷笑:“这么说,沈明烛幽禁五年,这五年里,他多少次将朕的皇宫当作后花园,出入如无人之境,你们也全都不清楚?”
侍卫跪地,低头请罪:“属下万死。”
沈永和任由他跪着,也不叫起,平淡地接着问道:“沈明烛这五年表现可有异?”
侍卫头低的更深:“并无。”
沈明烛身边没有宫女侍卫伺候,他们难以获取他的任何动向。
“是没有,还是你们不知道?”
“属下无能。”
沈永和面色愈发平静:“相关人员,自去领罚。”
“是。”
下属刚退下,便有人禀告颜慎请见。
颜慎是当朝右相,在百官中地位颇高,沈永和平日里对其也是尊敬有加,“有请。”
颜慎刚一入内,便行了一个大礼:“臣参见陛下。”
“快起。”沈永和关心道:“右相今日为朕受惊了,身体可有不适?”
颜慎再一躬身:“谢陛下关心,微臣无碍,此微臣应尽之责,不敢居功。”
虽是君臣,然而他今日身姿放得极低,不似平常,仿佛有事相求。
沈永和含笑揶揄道:“右相有话不如直说?”
颜慎迟疑了一瞬,踟蹰着道:“臣斗胆,请陛下判废太子无罪。废太子救驾有功,不该下狱。”
沈永和敛了笑意:“右相大人是在指责朕吗?”
“臣该死,臣不敢。”颜慎恳切道:“废太子众目睽睽之下挺身而出,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还责难于他,怕是难以服众。”
说得好像是为沈永和考虑。
沈永和淡笑:“右相不说朕险些忘了,沈明烛还假冒天子,罪该万死,如何能这样轻易放过?”
他明明有很多理由可以给沈明烛定罪,偏偏说了一个最容易落人口舌的,可见其讽刺意味。
——沈明烛自称是沈永和,是为了在苏千慕面前救下文武百官。
“陛下……”
“启禀陛下,左相萧予辞求见。”
颜慎正要说话,忽而被宫人的回禀打断。
“宣。”沈永和只做没听见颜慎的那句“陛下”,也不去看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恳求与希冀。
等萧予辞进门,他才复又露出笑颜:“听闻你请了太医,身体不适?”
萧予辞摇头:“臣不是为自己请的,臣带太医去了天牢,为废太子上药包扎。”
沈永和笑意顿住。
萧予辞认真道:“臣斗胆,请陛下下令,释放废太子。”
沈永和冷笑:“你是不是想说,沈明烛救驾有功,朕若不放他,难以服众?”
萧予辞欣然点头:“陛下圣明,英雄所见略同。”
“朕不是英雄,朕是小人。”沈永和眼中含怒:“两位丞相这是商量好了,来为难朕来了?”
为何都要替沈明烛求情?
即使五年来朕礼贤下士,任人唯贤,他们也还是惦念着旧主吗?
宗法礼制,嫡长身份,就这么重要?
颜慎当即俯身,上了年纪的老官一板一眼,恪守忠君之道,“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年轻的萧予辞却不见多少慌张,他从容立在原地,疑惑问:“陛下何必生气?”
他笑了笑,一字一句,语气轻蔑:“区区沈明烛,无论如何,都越不过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