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捧着钱,乖巧地看向少年。
少年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小桃这才蹦蹦跳跳出门。
糖是很珍贵的零嘴,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年尚吃不起几次,更何况他们?
少年一般不这么奢侈,但毕竟这是沈明烛指定用来买糖的钱,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
他是很懂分寸的孩子,一生中得到的善意寥寥,为此愈发不敢得寸进尺。
沈明烛看向他,温声问:“如果我给你一笔钱,你能保护好它不被人抢走吗?”
少年那一丝早就有的预感成真,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几乎没有犹豫,坚定道:“我能!”
他们太需要钱了,可他们都还太小,做不了什么活。
要是有钱,他可以让弟弟妹妹们读书,他去学些手艺,然后才能赚更多钱。
沈明烛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随意地放到少年手上,浅浅笑道:“我信你。”
少年手抖了一下,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银子,而是灼热燃烧着的火苗。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先生,这就……给我们了?”
“是啊。”沈明烛笑了笑,“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绝不为恶,假使遇到像你一样需要帮助的孩子,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要放弃他。”
“我会的。”少年语气虔诚。
“哥哥,我回来啦。”小桃两手握着好几根冰糖葫芦,“我怕会化掉,阿姐他们的等回来再买,哥哥快吃。”
小桃积极地给每人分了一根。
沈明烛诧异地看着递到他眼前的冰糖葫芦,“我也有?”
小桃人小,要踮着脚才能举得更高一点,她认真地点头。
沈明烛接过,笑意盈盈,“谢谢小桃。”
小桃也笑,“不客气!”
她想了想,脸上露出几分纠结,最后还是拿着一串冰糖葫芦递给贺时序,“给你。”
站在一旁始终被人孩子们故意无视的贺时序猝不及防,他有些手足无措:“我?”
乖巧的小孩子本就容易叫人心软成一滩水,他小心翼翼地确认:“给我的?”
小桃点了点头,她举着冰糖葫芦走近几步,小声道:“吃了我的糖,你要对恩人先生好一点哦。”
沈明烛失笑。
贺时序心中一颤,他转头看向沈明烛,只觉胸中百转千回,情绪满满涨涨,堵得他有些难受。
所有人都会觉得沈明烛是好人。
所以……
是他有偏见吗?
是他无知是他愚昧吗?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沈明烛拿着冰糖葫芦告辞离开,走到门口,少年追了出来。
“先生,我叫顾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沈明烛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说:“沈明烛。”
*
在沈明烛从江南离开的时候,远在西北大营的燕长宁收到了长安寄来的信件。
燕驰野翻了个白眼,“父亲,真是沈明烛寄来的?”
沈明烛从来没向他们寄过信。
从前太子地位未稳还要仰仗他们时,逢年过节还会送些年礼,后来就越来越敷衍。
等到政变失败被贬为庶人,就彻底断了联系。
不可能是先帝与陛下不肯,两任帝王即使看在他们镇守边境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苛待沈明烛。
不过是沈明烛自己不愿罢了。
燕长宁皱眉,“驰野,他是你表弟。”
“好,表弟。”燕驰野拖长语调,一咏三叹,说不出的阴阳怪气,“那表弟说了什么?”
没有谁会喜欢拖累了自己一家的人。
虽然说燕驰野对西北并不排斥,也无所谓回不回长安,但他可以选择不回,而不是被迫不能回。
燕长宁打开信件,刚看了两眼,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他似乎是难以置信,翻到最开头又重新看了一遍。
“父亲?”燕驰野疑惑,他伸手把信纸抢了过来,飞快地扫视了一遍。
燕驰野:“???”
燕驰野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父亲,这信绝对不是沈明烛寄来的,是有人仿造。”
他们确实认不出沈明烛的字迹,但沈明烛会自愿去百越?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