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如从床上爬下来,跪行了几步,身子伏在地上:
“父母在,不远游,云儿的家人在永章,云儿也只能留在永章。成王府云儿已经不敢回,独自在外,也怕有如宣王一般的人骚扰门户,徒惹是非。定王殿下若不嫌弃,可以留云儿在定王府吗?云儿愿意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她磕了一个响头,卫晏洵眉心本能地跳了一下。
他连忙把她搀起,看着她哭肿的眉目,想着人也确实只有放在自己眼下,才是最稳妥的,就是浅灵……
若她知情,只怕越对自己不满意了。
卫晏洵权衡了几遭,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本王会命管家收拾出一间偏院来,平常无事你少出门,也别到前院来。”
姜云如大喜,连声道谢。
“王爷大恩,云儿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卫晏洵道:“举手之劳,不必了。”
姜云如破涕而笑,又问道:“王爷,我可以回姜家,跟我爹报个平安么?”
卫晏洵道:“你若想自己好,想你家人好,便别再与你父亲往来了。”
“这是……为何?”
“昨夜,你父亲闯了祸,今早长公主府被问罪,长公主因而记恨你父亲,对你父亲施以重刑,你父亲从今往后,只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姜云如呆呆听完,一口气接续不上,差点晕厥过去。
“爹爹定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啊!”
姜云如伤心欲绝,楚楚可怜地望着卫晏洵。
“定王殿下,我真的不能回家去看望么?”
“不能。”卫晏洵斩钉截铁,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无,“准你留下来的唯一条件便是不许你再和姜琢君有任何交涉。你父亲背负人命,罪大恶极,迟早有一日要被清算,你想安生活命,就得听本王的话,不可以再回姜家。”
姜云如满脸怅惘,卫晏洵叹气,道:“我可以派人替你去姜家报一声平安,你爹的伤情病情,我也会第一时间让你知晓。”
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姜云如垂下脸,小声道谢,又道:“定王殿下,岳姑娘的遭遇,云儿也很难过,很惭愧,只是不曾有机会向她赔罪,想来她也不愿见我。王爷能向她转达我的歉意吗?”
歉意……她早就不想要了。
每每想到浅灵,卫晏洵心中都暗痛,兀自喟叹一声,对姜云如说了声“好”敷衍过去,便负手走出门,望着天上云团深思。
长公主和谭驸马落马,此刻最着急的定是赵禛。此人人脉甚广,左右逢源,狡狯无比,不知道他在与谭驸马合作的时候有无做干净了手脚。
不过只消谭驸马吐口,有了口供,便能把他连根拔起了。
“王爷!不好了!”
崔澎跑进来,神色不妙。
“谭驸马被捉拿归案之后,惊吓过度,犯了心疾,已经死了!”
卫晏洵闭上眼,压下翻涌的心潮。
动作太快了。
没有了谭驸马这个主要人物,对长公主又不能像对犯人一般严刑逼供,只怕军器的案子就要在谭氏一族上结案了。
勤政殿中,祯和帝把折子扔了回去,脸色阴沉。
“动作真快啊。”
浅灵道:“圣上不必动怒,铁证如山,足以表明谭驸马乃私贩军器的主谋,拿下他,军器案已经算解开大半了。”
祯和帝道:“朕只是疑惑,长公主夫妇已是朝堂中鼎盛的一隅,有什么人能对他们把持如此。为何朕刚把人交给永国公,他就立刻咽气了?”
浅灵一惊,听出来他是在怀疑永国公府了,心思转动了几下,她道:“圣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那个武力无敌的女囚便可见一斑。何况,长公主与驸马身边固然人才众多,可破绽也大,最大的口子不就是云乐郡主么?”
祯和帝听完,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云乐那丫头,烂泥扶不上墙,空有她母亲的心狠,却没有半分慧根。朕这个外甥女,当真是让朕丢尽了脸面。”
发完牢骚,祯和帝道:“拟旨,谭楷私贩军器,危害朝廷,罪无可赦,诛三族,以儆效尤!”
殿中别无旁人,浅灵自觉写好了圣旨,拿给祯和帝过目。
“长公主禁闭府中,谭驸马身死,只怕程府要不安宁,圣上可要臣女前去程府点拨几句?”
“她那淫乐脑子,点得透才怪!”
祯和帝讥讽一句,又叹气。
“经此一遭,那两个孩子只怕要叫人冷眼看待,到底身上流着皇室血脉,总不能跟他们母亲一样,长得不似人样了。罢了,你过两日去程府看看吧,朕另赐两套文房四宝,你一并带去。”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