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山桃就爱听这个话。
给了她的东西,那就是她的。
将来没钱了,就把此物换钱花,岂不美哉。
她连忙笑眯眯地朝着尹娘子道谢:“不知尹娘子是谁家的?日后得闲了,尹娘子若是不嫌弃,我就去找尹娘子吃茶做针线。”
炕对面坐着的周大娘子一个劲儿地朝着山桃眨眼睛,好似抽了风一样。
山桃便知道这里头一定有鬼,跟尹娘子说话越发客气了。
“咱们是邻居,”尹娘子娇声笑道,“我就住在魁元巷最东头这一家,夫君姓胡,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她哀叹了一声,用手扶了扶鬓边一支硕大的山茶花金簪:“人人都羡慕我嫁了个好夫君,岂知悔作商人妇,青春长别离,好妹妹,我可真羡慕你,能嫁给时安兄弟,时安兄弟虽说是个屠户,挣不来多少钱,可你们二人却能长相厮守,不像我,空有一堆金银珠宝,却无夫君陪伴,有什么趣儿呢。”
山桃的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有金银珠宝还不好吗!
只要给她一堆金银珠宝,无论是孙时安还是徐光宗,都爱去哪儿去哪儿,爱找干姐姐还是表妹,都行,她不拦着。
不过一听尹娘子住在最东头的胡宅,山桃就不大想跟此人来往太密。
她明白屋里这些人为什么对尹娘子退避三舍。
因为尹娘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但凡正头娘子,最厌恶这些妖妖娆娆的外室。
可山桃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不想和尹娘子来往。
她是因为胡老爷。
前世贾秀莲就是被胡老爷迷晕了头,爬上了胡老爷的炕头,把自已的名声给毁了,也连带着将贾家的名声给毁了个干干净净。
因着贾秀莲闹的这一出,她在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徐母动不动就用贾秀莲的事情讽刺她,说贾家没家教,教出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
每日她出去干活儿,回家的时间若是晚了一些,徐母便像是审讯犯人一般,把她去了何处做了什么跟谁说了话,事无巨细,都要问一遍。
倘若她要是跟男人说了话,那就更糟了,徐母会罚她跪在院子里反省。
那会儿山桃总觉得自已大姐做错了事情,连累了徐光宗的名声,心里愧疚,再加上不想让徐母认为贾家的女儿没家教,就老老实实地任由徐母摆布,立意博一个贤良孝顺的名声。
现在一想,山桃就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自已。
呸!
再来一次,什么贤良淑德,什么贤惠孝顺,她通通不想要。
人生苦短,就是要痛痛快快活一遭,才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趟。
当然,痛快不代表堕落。
远离胡老爷这种大烂人,才能过得更好。
山桃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在座的各位娘子,除了里正大娘子外,都嫁给了商人,尹娘子莫要哀叹,大家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尹娘子抬了抬手,露出腕间一对分量颇重黄澄澄的金镯子,“我家老爷才能叫做商人,在座诸位的相公算是什么商人?一年到头挣不来多少银子,那不叫做生意,只能算是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