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一瞧,便知这家的小娘子准是个能干的人。
赛西施按下心中不快,朝着墙角的大篓子撇撇嘴:“那里头是什么东西?”
山桃正忙着收拾桌面上的针线笸箩,她把茶具交给照庆,嘱咐照庆去泡茶:“灶房里有去岁的白茶,你大哥这几日常喝的,你去泡了来。”
听赛西施问她,她忙道:“是毛草珠子,我们乡下人常串了这个做门帘,夏日里挂在门上,既不挡风,给屋子里添凉快,又防蚊虫,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个。”
“嘁,就知道是乡下的东西!你既然嫁到了镇子上,就该学学镇子上的风气,我们城里夏天的门帘都是用布条捻成一条一条,挂在门上才好看呢。”
山桃今日是想劝一劝赛西施的,就随赛西施说去。
她不说话,赛西施反而就不好再揪着这个事不放,便又挑剔起茶叶:“我不喝泡的茶,我只吃煮茶,你可会煮茶?”
山桃老实摇头:“我觉得那茶饼子煮起来忒费劲了,我煮过一回,煮出来的茶汤吃着不清爽,不如泡的茶叶味道好。”
赛西施便又翻了个白眼:“乡下来的……罢了,我跟你一个村姑也没什么话好说,我这次来,是来还时安兄弟钱的。”
她抽出一张银票,摆在桌面上。
“我赛西施向来大方,先前已经还了一百两,还有七十两未还,今日再给你们一百两,多出来的那三十两,就当是利息了。”
山桃不会跟银子过不去,赛西施既然愿意给利钱,那她就照单全收。
“赛老板略等一等,我去拿欠条来。”
西厢房两间是打通的,从绣房就能走到账房去。
两间屋子之间有一扇拱门,山桃没关门,赛西施坐在这儿,一眼就能看到山桃正坐在临窗的桌案旁,往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她有些好奇,村姑也会写字?
“你识字?”
山桃抿唇笑:“我家里人都识字,就是我家老祖母,也认识几个字,自然,认识的不多,就是为了记账用的。”
她把账本拿到赛西施跟前,翻给赛西施看。
“这是我嫁过来那日,自已裁了纸订的本子,把每日的开支都写上,这样过日子心里就有个计较。”
赛西施就着山桃的手,粗粗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惊。
账本上的字并不算多好,但也可用清雅二字来形容。
一个村姑能写出这样一笔字,已经是极为难得。
更难得的是,山桃竟然将每日的账目记得清清楚楚,买菜花用了多少,每五日又该叫卖柴的送多少柴火来,甚至连每个月要什么时候给倒夜香的钱,都写上了。
不仅如此,山桃还记下了肉铺每日赚了多少钱。
这赚的钱还另有条目,里头详细地写了孙时安杀了几头猪,每头猪身上有精肉多少五花肉多少等,又卖了多少钱……林林总总,记得颇为详尽。
这哪里是个当家的小娘子,这分明就是个账房先生!
赛西施忍不住对山桃刮目相看,却仍旧不敢相信:“这真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