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一块形状颇为方正的石头,而不是石碑。
因为事关何淑宴,国公府又有话在先,雕刻的匠人压根就不敢接惜君的生意。
唯一一个愿意帮忙的师傅倒是勉强松口同意,但是也不敢用石碑,而是建议惜君直接用天然的石料。
简陋是简陋了点,但胜在隐蔽,即使有人看见也不会刻意查看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降低了有心人抛尸挖坟帮何淑宴毁尸灭迹的可能。
而这个师傅,就是宇文孤的人,惜君也因此而进入了宇文孤的视线。
“好不容易来看一次家人,哭成这样,二老和大姑地下有知会心疼的。这地方虽说清静,但简陋些,我们回去的时候就找匠人刻字重新立碑……”
萧臣毅确实不擅长安慰人,他蹲在惜君的身侧,稳着她的手点燃了红烛、纸钱。
火舌在眼前跳跃着,照亮了石料上镌刻的逝者姓名,而萧臣毅的声音就在身侧。
这一刻,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在身边。
惜君的哀伤确实得到了缓解,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来。
“爹、娘,阿姐不用担心我,咱们家的仇我已经报了八分,啊对了,刚刚说话的是王爷。我嫁人了,王爷对我很好……”
惜君没有提自己在王府的地位,毕竟阿爹阿娘也好,阿姐也罢,应该都是希望她嫁做正妻,平平淡淡一辈子的。
偌大的京城消失了一家子就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只要惜君不追究,连一点涟漪都不会泛起。
她确实可以在事态平息之后找一个普通人相守一生,邻居们也都是这么劝说的。
但惜君做不到,她的心口始终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一般。
萧臣毅察觉到了惜君有意回避的点,他不语只是默默地往火焰之中添着纸钱。
惜君的身份,确实很难力排众议做到正妻的位置上,就连侧妃,他都早有言论诞下子嗣才立。
这就导致即使萧臣毅有心,碍于这时机不对也迟迟不敢动作。
惜君又是个情绪内敛的,一直没有要求,萧臣毅也以为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会儿才明了,她只是舍不得自己难做。
红烛烧见底的时候,纸钱也一并见底化作了飞灰,惜君的絮絮叨叨进入了尾声,从何淑宴的惨状,讲到自己的日常生活,时而哭,时而笑。
这是萧臣毅在惜君身上看见过情绪变化最波折的一天,眼睛哭肿了,发髻衣饰也因为穿越野草的时候有所散乱、刮伤。
纵然如此,此时的惜君在萧臣毅的眼睛里依然是令人心动的,鲜活而真实。
“王爷,我们走吧。”
惜君起身的时候,膝盖位置都是泥土,但她的神情却是颇为放松和愉悦的。
仿佛爹娘相处一般,她自然而然的挽住萧臣毅的胳膊打算折返。
“岳父,岳母、大姑,惜君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爱护的,你们放心。”
萧臣毅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在惜君震惊、诧异的眼神中,将人给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