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晴嘴角微抽,无视她冷淡的态度,继续自说自话道:“所以,我想请乡君为我这幅画题一首诗,不知是否方便?”
“不太方便。”
“为何?”
“我低调啊。”
“……”气死她了!
谢晴眼中猝然烧起两团火来,几乎压制不住怒气。
沈栖姻她压根就不是正常人!
她没有一句话是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去说的!
可谢晴今儿是打定了主意要当众给她难堪,自然不会轻易罢手,既然正常说她不上钩,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难道传言有误?乡君的才华其实是浪得虚名,所以你不敢了?”谢晴想要激她出手。
她并不怕沈栖姻真的做出一首绝句来。
因为她自信已有自己的画珠玉在前,沈栖姻的诗再如何好也只是锦上添花,盖不过她的风头去。
也正因如此,沈栖姻才不愿遂了她的心思。
谢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最后甚至来了句:“我是真心为了乡君考虑,想来以沈家的门第,你也难得出席这样的宴会,如今机会难得,为何不好好把握表现自己呢?”
“便是做不出诗来,那展现些别的才艺也好啊。”
“说完了吗?”沈栖姻挑眉。
“乡君也别恼,我……”
沈栖姻抬手,直接打断了她没完没了的话:“我是想说,你牙上有个菜叶子。”
一句话,绝杀!
谢晴脸当时就白了。
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还都集中到了嘴巴上,她甚至还听到有人在笑,只觉得双颊滚烫,一动都动不了了。
她不是没考虑过沈栖姻这话的真伪。
可难就难在,她没法验证啊!
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检查自己牙齿上是不是沾了东西吗?
谢晴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稳住心神,继续说自己的,若是沈栖姻信口雌黄,那众人自然看得分明,可是……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呢?
那自己日后还怎么见人啊!
最后,谢晴只能顶着一张大红脸匆忙遁走。
这一场交锋下来,简直令冯若滢叹为观止。
她方才还为沈栖姻捏了一把汗。
毕竟那般情形下,她无论怎么做,对谢晴而言,都毫无损失,可是娘亲教过她,让敌人没有损伤,那就是败了。
她原以为这是一出死局,没想到沈栖姻这个小妖精居然一句话就给“盘”活了!
冯若滢原本以为,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谁知这时,沈如姻偏生又跳了出来,语气不善地对沈栖姻说道:“人家谢姑娘是要你展示才艺,你这叫什么?”
“我没展示吗?”
“哈!沈如姻嗤笑:“你展示什么了?”
“帮助别人来逗笑大家呀,你没见方才大伙都笑了吗?”沈栖姻一脸认真地建议道:“你若是没看清,我还可以再来一遍。”
“不过这次,就要靠你了,如何?”
沈如姻眉头“突”地一跳。
她可不想像谢晴那么尴尬!
可她都冒出来了,沈栖姻怎么可能让她全身而退,便又说:“你如此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必然是等着急了,那你来吧。”
按说以沈如姻的性子,当是乐得在人前献艺,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她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不止她,就连沈梦姻也是。
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栖姻,唯恐她忽然捎带上自己。
结果,偏偏就怕什么来什么。
沈栖姻视线一转,言笑晏晏地对沈梦姻说:“就让四妹妹陪你一起吧,我记得从前在家时,你们俩日日聚在一处苦练,连我都不叫看。”
这话可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也不知这姐妹俩怀揣了什么绝技,连沈栖姻这个姐姐都瞒着。
沈梦姻僵坐在椅子上,一时间,进退两难。
祖母和父亲都说,她们女儿家比不得男人,将来又不用考状元,因此用不着特意请先生教她们念书,只略识得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是了。
唯一肯在她们身上花银子的地方,便是请人来教她们一技之长。
沈念姻选了跳舞。
沈栖姻选了弹琴。
沈如姻选了唱曲。
她则是选了弹琵琶。
而这些,无一不是用来取悦夫君的手段。
因此,学的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曲调。
沈如姻唱的是淫词艳曲,她弹的则是靡靡之音,若在这等场合下表演给人看,那后果基本和沈如姻当日与冯衡在静安寺后山偷情被人撞破没有区别。
沈栖姻……
她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沈梦姻虽有些小聪明,但到底经历的事少,被沈栖姻三言两语架到这儿后便愈发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宋岚烟开口帮她解了围,称:“我见沈四姑娘脸色不大好,不知是否方才来时吹了风的缘故,不如先去歇歇吧。”
“……多谢宋姑娘体谅。”
说完,沈梦姻便忙不迭地跟着婢女走了。
她一走,再有宋岚烟帮忙打圆场,这段插曲也就过去了。
沈栖姻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上好的名山香茗,茶香袅袅,氤氲了她的眉眼。
她隔着一扇薄雾看向宋岚烟,丹唇轻轻勾起。
找到了。
原来给沈梦姻下帖子的人,就是这位宋姑娘。
一杯茶尚未饮尽,方才送沈梦姻去休息的侯府婢女忽然去而复返,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乡君,令妹身体不适,请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