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到底不是“咿呀学语”的小儿,好赖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本就没打算直接向沈苍讨要他的银针,眼下被他这么一呵斥,便更加不敢开口说了,只扯谎道:“……我、我娘找你。”
若换了以前,沈苍定然“颠儿颠儿”的就去了。
可如今他却动也不动。
“找我干什么?”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耐烦。
“不知道。”贾兰垂着头,抠手道:“只说有事,让你赶紧去。”
“既是有事,她还不自己过来!”
沈苍话虽如此说,但也的确担心蒋琬那边是有什么要紧事,到底还是过去了一趟。
他才一走,贾兰便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挂着顽劣的笑,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再说另一边。
蒋琬被沈苍冷落了多日,今日见他终于来找自己了,不觉挂起十二分的笑容相迎。
可沈苍一句话,便令她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找我什么事?”
蒋琬愣住。
见状,沈苍不禁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是你叫兰哥儿去找我的吗?”
“……啊,是。”
蒋琬心里竟有些感动。
必是兰哥儿见她这几日不得沈苍的欢心,便想办法为她制造机会。
她的兰哥儿长大了,懂得为娘排忧解难了。
却说沈苍见蒋琬没说两句话竟忽然红了眼眶,便又被勾得心软,再次开口时,语气都和软了几分:“究竟发生何事了?”
蒋琬敏锐地发现了沈苍的变化,立刻抓住机会扑进了他的怀里,凄凄切切地说道:“相公多日不曾见我了。”
“就这?”
“对于相公而言,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于琬娘来讲,却是比天还大的事。”
闻言,沈苍眉间一松。
蒋琬乘胜追击道:“相公近来总不愿意见我,我能感觉到,只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有人背地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叫相公误会了我?”
“可相公什么都不说,让我想解释都摸不着头脑。”
“我甚至想,若相公当真这般不愿意见我,不如我就带着兰哥儿离开好了……”
她并不如何大吵大闹,只两行清泪,便叫沈苍软了心肠。
他终是将人拥进怀里,自欺欺人地想着,也许真是自己误会了她?
口中却已然承诺道:“别说傻话了,离了相公你能去哪?便是你有地方去,我也不肯放人!”
“相公——”
蒋琬含羞带怯的一记粉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娇嗔的模样勾得沈苍起了火。
他正准备一亲芳泽,却见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老爷,不好了!书房起火了!”
“什么?!”
书房的火,瞬间就把他身上的火给灭了。
沈苍来不及想,推开蒋琬便往外走。
他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房子倒是还在,只是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要被烧没了。
尤其是他那一架子医书,那是他仅剩的能够吹嘘自己的东西,如今却变成了一堆灰,沈苍险些直接撅过去。
他着急忙慌地冲进火场,四处翻翻找找。
他的家底可是都在这了。
还好那些票证都被他放在了匣子里,虽然被熏得黢黑,但好在没烧起来,里面重要的东西都还在。
庆幸之余,他又不免心头火起,责问下人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了火?!”
沈家又不比那些侯门公府,书房还有个下人把守。
因此底下的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说啊!聋啦?”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能起了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有那心思转得快的听了这话,担心这屎盆子最终会扣到自己脑袋上,于是忙说:“方才瞧着,是小公子从您书房出来了……”
其余人听后,也陆续附和道:“对对对,是小公子。”
“奴婢还瞧见,小公子在玩鞭炮呢。”
听他们这么一说,沈苍才恍然想起,可不是!自己走的时候,那臭小子还待在书房呢。
一定是他!
沈苍额头上青筋暴起:“去把他给我绑来!”再不约束管教,这孩子都要上天了!
小厮一左一右将贾兰架来的时候,他还用力捣腾着他的双腿,不死心地想要挣脱开呢。
“看我的暗器!”他信心满满地朝其中一名小厮扔出一根银针,自己还配了个音:“咻咻咻——”
沈苍眼瞧着那银针掉到了地上,眼睛不觉瞪大。
“这针你搁哪弄来的?”
贾兰避开他的视线,并不回答。
沈苍顿时更气了,扬手就给了他一屁股板子:“问你呢,说话!”
贾兰终于张开嘴,开始嚎。
他越嚎,沈苍越觉得心烦,心里就越气,下手也就越重。
蒋琬匆匆赶来看到那一幕,心都疼死了。
她一把夺过贾兰护在怀里,怨怪道:“老爷这是做什么?没得拿我们兰哥儿撒气。”
“撒气?”沈苍都被气乐了:“你先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吧!”
蒋琬也知道这孩子素来调皮,因此不敢将话说死,而是称:“……便是他无意间犯了什么错,可他终归是个小孩子,老爷何必动这样大的气?”
“你也说了他是小孩子,又不是活祖宗,犯了错,我还不能生气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
他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全然不复片刻之前的温存缱绻。
偏偏始作俑者还毫无所觉。
贾兰竟趁着众人不注意,竟一扭身,跑了!
小厮在他身后追。
大抵在他眼里,这是一场游戏,见有人追,他还一边跑,一边点了鞭往他们身上扔。
沈栖姻用过晚膳之后,去看沈老夫人的情况,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
贾兰不知是玩上头了,还是存心报复,竟一起点了好几个,一脸顽劣地朝沈栖姻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