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后,一道曙光划破黎明前的黑暗东方放白了。疲惫不堪的士兵靠着大树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稍稍恢复精神后,他们又拿出马料和烈酒,一点点的喂给战马吃。走了一夜,战马同样很累了,贪婪地咀嚼着喂到嘴边的马料,喝着烈酒,连响鼻都顾不上打。骑兵们边喂边抚摸着战马柔顺的鬃毛,跟战马交流着感情。对他们而言,战马就是自己另一半的生命,战马死了,自己等于死了一半。看着战马的身体被荆棘、树枝刮得伤痕累累,他们也很心疼,但现在没有条件处理这些伤势,只能用爱抚给予战马一些安慰。
龙岩峰换完衣服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大气,低声咕哝着“累死大爷了,累死大爷了这种活,以后打死老子也不干了”
杜松翻了个白眼,鄙视他。现在嫌累了也不知道是谁拿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迂回侧击方案的
这叫自作自受啊
他拿出干粮袋,从里面拿出用油炸过的蝗虫干,一只接一只往嘴里塞,嚼得吱吱响。这玩意儿是龙岩峰送的,说很有营养,适合在体力消耗过大之后吃。此外还有干蚕蛹,这玩意儿营养价值更高,但对于正常人的胃来说太有挑战性了,他吃不下,蝗虫干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了。他就这样慢慢的吃着,一点点的为接下来的惨烈厮杀储备着体力。
另一边,骆天生、陈昂、吴方明等人在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龙岩峰派回的斥侯的报告“大军已经沿小道穿越了鹞儿岭,抵达落鹰坡,鞑靼军营中的形势一览无余”
骆天生面露喜色“太好了这次我看那帮鞑虏往哪儿跑传我军令,用罢早饭立即拔营起程,沿官道进入鹞儿岭河谷”
按照正常的操作,应该是穿越鹞儿岭的骑兵部队休整一下后果断向鞑靼大营发动进攻,一闷棍将鞑靼人闷倒在地,然后主力部队便可以安然无恙的通过河谷,与骑兵部队会师了。不过这种奇袭顶多只能消灭一部分敌军,大部分敌军见势不妙就溜,逮不住的。龙岩峰胃口很大,他要的不是击溃,而是彻底灭掉喀喇沁部主力,让朝廷知道谁才是大明最能打的铁军劲旅
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鹞儿岭就算有刀山火海,神也闯定了。
神武军沉默地服从命令,以最快速度吃饱,然后整理装备,骑兵在前,步兵居中,火炮在后,浩浩荡荡地直奔鹞儿岭而去。至于两千名与他们一起行动,主要负责干些砍柴挑水的杂活的民兵,则留下来看守大营。骆天生有预感,接下来的战斗将会非常残酷,那些民兵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带上他们只会增加负担。
毕竟谁也不喜欢带着一堆累赘上阵。
由鞑靼属夷组成的骠骑兵一如既往地走在队伍最前面,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一千多名锡伯弓骑兵。锡伯营连原有的人马带巴牙喇部落的人马,总共三千出头,昨天晚上龙岩峰挑走了一千七百青壮,还剩下一千四百多。这一千四百多人里,老头和未满十六岁的孩子占了多数。不过对于锡伯人来说,十四岁的孩子就可以上阵打仗了,至于老人没到七十岁都不会服老的,五六十岁怎么了照样能打仗他们是自己强烈要求和骠骑兵一起行动的,他们要让这些鞑靼人知道,锡伯人并不比他们差,玩骑马射箭,锡伯人能当鞑靼人祖宗
然后就是神武营和常胜营的主力部队。炮兵和辎重落在后面,由索伦营护送。如果按照一般明军边将的玩法,应该是让索伦营冲在最前面,反正他们都是蛮夷嘛,就算跟鞑靼人全拼清光了,大明也不会心疼的。但骆天生显然不会这样干,将近一年时间的相处,他对这支重装步兵已经有了十分透彻的了解,这些看似凶残嗜血的索伦人其实很能吃苦,也非常乐意服从命令,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不要随意打骂他们,他们会乐呵呵的服从你下达的每一道命令,不管有多不合理。这样的部队显然不能当炮灰用,所以他将他们安排在大部队最后方,负责保护炮兵和辎重车队这是全军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单位了。
整支大军浩浩荡荡,人喊马嘶,就这样进入了鹞儿岭河谷,沿着蜿蜒于河谷之间、几乎已经被荒草淹没了的官道快速行进,其队伍连绵十余里,极为壮观。
壮观确实是壮观,但容易遭到伏击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排出这么个一字长蛇阵,简直就是在邀请可能存在的伏击者向他们下手
而在河谷两侧的山林中,大队鞑靼士兵正像饿狼一样潜伏着,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一位身穿厚实的皮甲的头领两脚带风地冲进了藏在密林中的中军帐,大叫“台吉,明军主力已经进入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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