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老太太一定会小心翼翼抱起韩卓,左右看看,再给他吹一吹,一脸心疼地将他楼在怀里,最后再怒气冲冲地带着他一起去找伤害他的人算账。
韩卓知道,老太太今天也会这么做的。
他将自己肿胀的脸往老太太面前凑,却不想还没凑到跟前,就被老太太那鸡爪子似得枯手一把捏住脸颊。
老太太那副慈祥的面容你扭曲而阴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堆在一起,粗粝而尖锐的声音叱骂:
“没用的废物,她为什么打你?”
“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惹她生气。”
“我看就是平日里我把你惯得太过!”
韩卓被老太太吓哭了。
嚎得跟被杀了亲娘似得。
王氏心疼孙子,看着老太太将自己孙子脸都掐红了,急急上前:“母亲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的了,卓儿他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呢?”
说着,她壮着胆子从老太太怀里将韩卓拉扯了出来。
“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尽快怎么把这银子凑齐,或者是让虞棠多宽限几日。”
“今儿一早我去了刑部的昭狱,那群天杀的,竟然已经对渡儿动了刑,十根手指夹的血肉模糊,身上也全是血,吃饭喝水都没力气,我塞钱人家也不要。”
王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韩卓的哭声本来就让老太太烦躁。
如今见王氏也抹眼泪,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连那么点银子都借不到你哪来的脸哭!”
“你去见虞棠,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你给虞棠下跪,给虞棠磕头,总之让她再宽限几日,放过渡儿。”
“最好是能别要这笔钱……”
说起这件事,老太太就觉得火大,原本银子凑的差不多了,可谁知道,徐幼君那个天杀的贱货竟然卷钱跑路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下面跟鹌鹑似得卢诗悦:“都怪你,好好的出什么馊主意,让徐幼君出钱?”
“徐幼君那个吝啬鬼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当初她开铺子便把家里的冰偷着往外运,我一早就知道那是个只管自己,不管旁人死活的贱货!”
老太太骂得正凶。
谁都没勇气在这个时候触老太太的霉头。
就在此时,房门笃笃笃地被敲响。
老太太的咒骂被打断,不悦地转头看向门口:“谁呀,进来。”
伺候老太太的丫头走进来道:“老太太,门房那边传话,说是有人找卢姨娘,这会儿正在外面候着呢。”
“这个时候谁能找你?”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卢诗悦。
卢诗悦也不知道。
反倒是进来传话的丫头回答:“回老太太的话,门房说是个男人,说是来给卢姨娘送钱的。”
卢诗悦面露困惑。
她详细问了那男人的身高,模样,想了一圈,始终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
王氏小声道:“兴许是亲家听说家里出了事儿,让人来给你送钱的,去看看吧。”
卢诗悦觉得她娘可不会那么好心。
她心中好奇,便起身说去看看。
老太太等着用钱,自然不会阻拦。
……
卢诗悦去了有一会儿。
老太太等得焦心,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嘴里嘟囔道:
“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能拿回多少钱来,最好能有个三五万两银子。”
王氏也跟着点头:“我想定然不少,卢尚书当官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积蓄,他又没儿子,女儿还小,这会儿子族里的孩子出了事儿,肯定会拿出钱来帮忙。”
“况且他老婆在世的时候那么疼是诗悦,银子大把大把的给,她死了,遗产肯定分了诗悦这孩子不少。”
“就是不知道诗悦这孩子肯拿出来多少……”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丫头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太太,老太太,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