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次来京城的目的之一便是为将这块玉佛交给虞棠。

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儿子，也不是女儿。

而是这个外孙女。

刚一出生就被丢下跟她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们一起住。

眼睛还有问题。

偏偏乖巧懂事的厉害。

想到小时候她的棠儿一脸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无比单纯的问她：“外祖母，娘和爹为什么不带我去京都呀？”

“他们是觉得我眼睛不好，给他们丢人了吗？”

那时候的棠儿才三岁多一点点。

白白嫩嫩的，整天脸上都是乐呵呵的笑，谁都不知道，她心里还藏了这么大的心事。

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开始记不清了，但这件事，她记得格外清楚。

她沉默良久，把虞棠抱在腿上，给她解释她的父母不是不要她了。

她的棠儿很聪明，不需要解释第二遍就能听懂。

她只是在失望了一会儿后，便又兴致勃勃和她聊起了别的。

从那以后，棠儿再也没问过她父母的事情，只是在长宁从京都回来的时候，会忍不住问上一两句，爹爹和娘亲身体好吗？

得到答案后，又会安静的坐在那里。

后来虞父带着虞夫人从京都回来，她的棠儿就乖巧的站在她的身边，乖巧的给女儿和女婿问安。

生疏淡然的仿佛是在问候远房亲戚，没有一丝不妥，却无端让人心疼。

不过好在苦尽甘来。

眼睛治好了，还找了个好人家，孩子也乖巧的很。

想到阿凝，老太太忍不住叮嘱：“记得给我写信，刚来京城那半年还记得，后面的信就少了，有时间带阿凝去江南玩，让他也见识见识江南的风土人情。”

虞棠知道老太太舍不得这个曾孙，她带阿凝只见过老太太一次，老太太便对阿凝这个曾孙爱不释手。

把自己祖传的宝贝都给阿凝。

这还不算完，要不是虞棠阻止，外祖母怕是当场就会逼着外祖父写一份赠送股权的协议。

只是后来他杀了容拂，身为世子又在京城的容凝自然要去给守灵。

“外祖母您放心，我会的，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逮着容凝和容镜一起去江南看您，您也要保重身子，大夫给您开的药，要吃，不要总是嫌苦，偷偷倒掉。”

老太太闻言，端庄的脸瞬间皱成一团：“那大夫开得药实在是难喝的紧。”

“那也要喝，良药苦口。”

话音刚落，一旁的虞夫人开口：“棠儿还好意思说母亲，你自己不也总是偷偷把药倒掉。”

老太太闻言，没反击，反倒是皱起眉头：“怎么又开始吃药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老太太紧张，虞棠急忙解释：“没有，是安神汤，我讨厌那股子味道。”

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老太太听闻是安神汤这才松了一口气：“安神汤那东西吃不吃都无所谓，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少吃点也好。”

说完老太太闻言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她有许多话想跟女儿说，让她照顾好棠儿，别那么耿直，棠儿说不要，她就真以为棠儿不需要。

还有自己那个蠢女婿，别总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

可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从小格外有主见，自己说了她也未必会听。

末了，老太太只剩重重一声叹息。

出了二门，管家有事情找老太太商议。

虞棠看着老太太住着拐棍离开。

老太太身影消失后，虞夫人转过身：“你外祖母给你的玉佛待会儿记得还给她，那是你外祖的财产，是留给你舅舅和你姨娘的，知道了吗？”

她声音温婉，却带着一股强势。

虞棠看着母亲：“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喜欢钱，但钱也分能拿和不能拿，你若是喜欢，告诉我，我让人开库房，喜欢什么你尽管去挑，我和你父亲都不会说什么。”

虞棠笑着摇头：“不用了母亲，我不缺的。”

“既然不缺，那就把这些东西还给你外祖母，记得了吗？”

虞棠只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酸，心里也不好受。

她是不缺这点钱。

可这是外祖母给她的，是外祖母对她的心意。

“棠儿，我知道你自小就比别人懂事，也比别人任性，你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母亲仍要告诉你，如今皇帝驾崩，摄政王马上就要登基，你不可以再像从前那么任性知道吗？”

“一旦出事，受牵连的不仅仅只有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兄长。”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你父亲也是，别因为一点点小性子，让大家的努力付之一炬。”

“在后宫要乖乖听话，容镜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干什么，别忤逆他。”

“他要是娶别的女人你也别生气，他不立你做皇后，你也别跟他较劲，保护好自己。”

两人朝门外走去。

虞棠知道母亲这番话是为了自己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番话扎心又戳耳朵。

其实类似的话她也听过不少。

当年嫁给韩渡的时候，她第一次站规矩，心里不舒服，回家跟母亲抱怨。

当时母亲也说了类似的话。

“你从小被我和你父亲捧在手里长大，远比旁人娇贵，自然容易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