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师父,陈天哭,陈胡子,可没死。
他背宗叛教,断剑剥面,叛出了剑宗,改投神教去了。
我想他现在已经到了天山光明峰,改头换面,做了一方尊者坛主了吧。”
宝剑落入雪中。
“放你娘的屁!!”
铁蛋一时面容扭曲,状若非人,如龙,似狼,只是他咬碎了牙齿,再张口衔剑却衔不起来了。
於是干脆猛扑而来,满面狰狞,冲上来一脚揣在神将心窝,却如同装在铁墙上,直接被弹飞出去,一点力炁都不剩了。
小六只是看着他,把断臂又折回来,血光一闪,恢复如初,
“想不到是吧,十八飞星,天哭剑主,陈德威,居然主动叛出九阴山。
我也挺意外的呢。当初他和我摊牌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死定了。”小六缓缓放下双手,站起身来,摸摸脸上的剑疤。
“事到如今,都和你说了吧。
因为我前世做了件大事,被仙宫追杀,灭了满门。本来这一世只想找个地方藏身,潜修几百年,避过风头就是的,哪儿想到被剑宗捡了。
所以我为了隐藏身份,一入山,干脆连神主血玉都扔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资质竟然这么好,居然能得神主天书亲传,更没想到,他明明看出你拿了神主玉,却没有除掉你。”
小六顺着剑疤的疮口,伸手一扯,就把脸皮给撕了,然后血肉如蠕虫一般把头重连在一起,重塑面庞,
“我想当时他已猜到,弟子中有神教的人混入了,只是还得猜一猜是哪个。
那个沈家的当然不是,所以不是我,就是你喽。
所以,通灵秘境那一次,你猜他为什么能来的这么快,因为他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我们呢。
而且我猜,他当时就是看着岳师兄出事的,毕竟,要引蛇出洞,小不忍则乱大谋吧……
再后来,你不是去了锦都么,他大概也依旧在暗中跟着,先去试了你一次,大约在确认不是你后,就回山找我摊牌了。
总之他说,他受够了给剑宗干脏活,都打拚了几百年还是外山飞星,登峰无望。
还因为一两次失手,就给打发到光霞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守剑池,面壁思过。
所以他想仗着一身本事,带着剑宗的秘传,去神教发展什么的。
那我当然不敢当面就答应了,毕竟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试探,在诈我口风的。”
小六扭过头,用那满脸血流,筋肉翻滚,一时看不清表情的脸,静静得望向铁蛋,沉默了一瞬。
“然后正好周师兄走进来,说是煮了粥给我吃。
他就一剑砍了他的头,扔在我脚下,说这是投名状。”
这个时候,铁蛋沉默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小六也静静看着铁蛋,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说话。
隔了半晌,小六才重新开口,
“所以我答应了,介绍他去神教入伙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他,我前世当法王的么,大局为重的,而且多少也立了点功勳,有一些人脉。
他一个剑宗骨干,十八飞星投靠,本就是大功一件,还是我介绍去的。
想来神教不会亏待他,必能当个护法尊者什么的吧。
而我呢,身上因果太重,仇家太多,一起走不方便,就给他扔到山下,等剑宗的人找来,就推说是被神教的打上门来,失足跌落的。
大概他还算计着,等我拜入剑宗内门,以后可以联手,里应外合,破了云台峰。
为我神教,再立新功吧。”
铁蛋,“你撒谎。”
小六看着他,神色黯然,
“我怎么会对你撒谎呢。
你这一路过来,是为了救我啊。
师兄。”
铁蛋有一阵没出声。
小六脸上的血肉重新聚合,长成了他原先那张脸,然后看看自己的身体,
“不过,也确实怨我,是我前世的因果,把这些仙宫的勾来,害得师兄弟们遭了难。
虽然魔宫这些人,来的确实快了些,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本山这些人,居然如此冷血无情,也实在是令人心寒。
剑阁里那个,虽然还算不到我的真身,但出了陈天哭这档子的事,想来也算到,山有外人混进来了。
大概,为了保住剑宗的传承,是非盯着我们这一批外山的杀,斩尽杀绝,清理门户不可了……
铁蛋,你不如也加入神教吧。”
小六真诚的伸出手,
“神教论功行赏,有教无类,不论过往,绝不会亏待你的。
何况还回去九阴山做什么?那地方,本来也容不下我们吧。
你看到胭脂山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死的了,带着满腔的热血,仗剑死义,为苍生守疆镇魔。
可九阴山是怎么待他们的?
就因为我,连累了他们的身份都可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死在这儿了。
三大派里,只有神教能回报你的血汗。只有神教才不会辜负你的辛苦。只有在神教才能实现你的理想。
师兄,你的理想是什么?
难道只是上九阴山,做个看山守阁的门卫么?
你不想,和我一起,改变这天下吗?”
铁蛋不说话。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
“……好吧,既然你那么恨我,这么想为他们报仇的话,我等着你吧。但不是现在。”
小六把手一招,捡回雪地里的尚方宝剑,
“我已觉醒前魂,血神子无寐,又得灵王真胎,功力大增。胭脂山杀劫已过,险关尽开。
就算聚十万天兵杀我三个月,也不能杀灭了吧。
你连剑意都没铸成,根本伤不了我。
要战,就再把剑磨锋利一点吧。”
於是小六转过身,抬脚迈出一步,忽然又站住了。
他看看手里的剑,把剑柄上,用发丝编的,系有燕子洞弟子玉佩的剑穗解下来,掷在雪中。
然后唰得一下,破颅出窍,血光乍现,使出血影神行,拉出一道长虹,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地兵器盔甲,溃皮烂肉,血沼如湖。
铁蛋就静静躺在雪地里,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
鲲凑过头来,甩舌舔舔他的脸,啵。
泡,“老子说什么来着!你看老子说什么来着!先!铸!剑!真特么是服了!
蠢材!都怪你!要不是你浪费那么多灵材!去救那些没屁用的废物女人!
现在早就铸成了剑!把他按在地上杀了!”
铁蛋,
“你一直都知道……”
泡,
“废话!我特么还能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又怎么样!
师兄师弟又如何!弟子道侣又如何!师父师门又如何!
都可杀!都可死!
死在剑下,正好铸我剑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铁蛋,“你……”
泡,
“干嘛!怎嘛!怂啦!软蛋啦!你自己的仇,不会还想我来帮你报吧!”
铁蛋咬咬牙,坐起身,
“不必,我会亲手做个了断。”
泡,
“哼!你自己闯的祸,当然要你自己处理干净!可别怪老子没提醒过你!若真给他神功大成,还吞噬了更加不得了的东西,成长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就自裁吧!”
然后没泡了。
於是鲲踮着肚子,在雪地里弹弹跳跳,逛了一圈,把玉佩剑穗衔回来,扔到铁蛋怀中。
似乎是感应到剑宗弟子的炁息,那玉佩闪了闪,坠出一枚玉简。
《九曜剑经.太阳神剑》
……
好吧,先铸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