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核结束已经过了一个月,冰辰任命廖叶予为副团长协助训练我们。
冰辰的魔鬼训练虽然苦,但大家获益良多,彼此间的感情增进不少,就连非资情部的一般人也和我们打成一片。
「这段期间大家都表现得很好,就让你们提前去过假期吧!」年假前五天,训练结束时,冰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每年年底到隔年初,是桑特拉里的过年,约有十天的假期,军人亦不例外,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可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回家探望家人。要知道,一整年我们只有手指数的出来天数的排休,这年假便是大家放松的好机会。
晚上,几个代表团的团员聚在休息室讨论着假期计画。
「你们有谁是没有要回家的?」过年并没有强制离营,还是有些人会选择留下。
「我抽到轮值了。」连昊晔举手回应。
「我也是。」洛因附和,和连昊晔对看一眼,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抽到轮值是最倒楣的事,我很幸运没有中奖。
「爸妈最近老是在吵架,我们两个都没打算回家挨骂。」舒月悠闲地躺在地上,舒云踹了他一脚:「你这样说父母礼貌吗?」
「你们的父母感情不好?」第一次听他们说起各自的家庭,我有些好奇。
「他们关系可差了。」舒月撇撇嘴:「记忆中没有他们两个好好说话的时候。」
「你们辛苦了,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跨年吧。」陆羽清拍拍舒云的肩膀。
「你不回去?百里也不回去?」舒云奇道:「听你们说一整年了,不回家看看吗?」
陆羽清和百里浩成是同乡,两家人的关系一直挺融洽的。
「我想回去啊,奈何二老似乎不想看到我。」百里浩成拿出一封信递给我们看:「说什麽要二度蜜月,就和陆伯父陆伯母出国了。」
「他们还真是一样随兴啊。」舒云感叹:「不像我父母……唉,不提也罢。」
「小焓,你呢?」连昊晔转头问我。
「我父亲不能回家,回去就只有我一个人,还不如跟你们待一起。」我和他们不一样,唯一的家人在军中常年可见,思乡之情并不深刻。
「欧阳将军真是我国的栋梁,守护国家那是尽心尽力。」海漩竖起拇指:「但身为家人的你,没有多少时间享受天伦之乐,会不会觉得少了些什麽?」
我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差别,从我记事起,他就像住在军营一样,在家中反而像个过客。」
相较於他们,我家是真正的军事家族,未曾谋面的祖父和父亲一样,都是桑特拉里的将军,只是在我出生前就战死沙场了。
「你该不会从来没有跨过年吧?」江泉侧头看着我:「欧阳将军的性格不像是会带你去放松的人。」
「有啦,之前在世界各地旅游经过梅里德纳的时候,有和当地原住民一起度过新年。」那天路过一个小聚落,被热情的居民拉去作客,体验了一回独特的民俗风情。
「那我们今年势必得给你一个难忘的新年。」舒月开始出馊主意了:「既然你都没有体验过我们的跨年,有很多事情可以给你做了。」
「我母亲生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不能跟你们一起过年。」沉默的安梦琪开口打断我们。
「阿姨生病了?」舒云很关切的问:「她还好吗?」
「不确定,母亲不肯让我知道实情,是邻居寄信告诉我的。」
舒月收起了戏谑的态度,「不然等过完年,我和我哥过去探望一下。」
「我们两个一起去阿姨应该会比较愿意接受治疗。」
安梦琪思考一下同意了他们的要求:「那就麻烦你们了,有你们在,母亲会比较愿意听话。」
「安梦琪的家庭状况不好?」江泉与安梦琪没有那麽熟悉,悄声询问舒云。
「梦琪和母亲相依为命,阿姨的身体不太好,还是努力拉拔她长大,因此梦琪后来决定要跟我们一起来读军校,降低阿姨的负担。后来梦琪高分毕业来到这边,阿姨总算放下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舒云说:「但每次写信回去,阿姨对自己的情况都是报喜不报忧,不想拖累梦琪,要不是好心的邻居时不时去探望,阿姨重病了我们都不知道。」
舒云舒月和安梦琪从小就认识,比起破碎的家庭,他们从安梦琪母亲那里得到过更多的亲情,现在才会特别关心她。
「别提我们了,你两个要回家吗?」舒云问江泉和在角落看信件的薛南。
「啊,我要回家。」被点到后薛南放下手中厚厚的一叠信纸,「我大哥难得从边境回来,我要回去找他。」
薛南的哥哥驻守在东境战线,我听他提过不下十次,他还说要不是资情部不能曝光,他早就拿这个名号去怼一直笑他的兄长了。
「我妹妹最近起了入军校的念头,我爸要我回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想选这条路。」江泉首次提起他家人:「如果是真的想念,他不会制止,只是怕我妹是一时兴起,要我帮忙确认。」
「你妹多大啊?」作为搭档,海漩也几乎没有听说过江泉家里的事。
「今年十一,差不多可以念军事中学了。」
有手足的感觉好奇特啊,我就从来没办法体会与兄弟姐妹相处的过程。
「海漩,你有要回家吗?」怎麽就没有人问海漩呢?
海漩皱了皱眉,对这个问题不做回应。
「漩家里的那位爷从小对他家暴,成年以后他们就断绝关系了。」江泉替海漩解释。
「老头子现在不晓得死去哪了,把重病的母亲丢在家里自己去花天酒地的人没资格让我叫爸。」海漩忿忿不平地说。
「那你母亲……?」
「在军区疗养院休养,任务回来的空闲时间我都会去探视。」
我们来完全自不一样的家庭,但命运还是将我们牵连在一起,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平安的度过下一年。
「不说这些了,梦琪、江泉、薛南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我们就快乐的度过吧。」舒云提议。
「好耶,我们去找冰辰借他的休息室开派对好了!」薛南跳起来兴奋地说:「只有那里可以尽情玩乐,别的训练室看了就想吐。」
虽然话是这麽讲,但薛南平时训练可是很认真的,对他来说工作就是工作,玩乐时就该尽情的放松。
冰辰和廖叶予正好在办公室讨论代表团的规划,听说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要回家,略为惊叹。
「你们考虑好了?这可是难得的假期耶,明年开始就会很忙,搞不好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喔。」
冰辰虽然是轻巧的这麽说,但我感觉他有些顾忌。
「有没有回去都一样,待在这里反而比较愉快。」舒月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冰辰,你的假期有什麽规划?」我好想知道冰辰和曦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干嘛,但搞不好没有这种日子。
「团长有很多事要忙,我没有具实权的位阶,有很多事要跟上面的人对接。」冰辰指着旁边一叠公文:「而且你们都放假了,不可能没有人留守资情部。」
「啊对,说到这个,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廖叶予一拍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指环,我在父亲手上看过:「为了方便你跟各部门交接事项,元帅和将军们都同意由你暂代将军一职,直到交流会结束。」
冰辰的表情很有趣,他一定在想为什麽这麽重要的事情可以被遗忘。
「不早说,你不知道处理这些事很麻烦吗?」冰辰对廖叶予翻白眼,一把抢过指环。
「抱歉,下次不会忘记了。」冰辰习惯性用了上位者的口吻骂人,廖叶予赶紧道歉。
冰辰迅速调整情绪,回归平常温文儒雅的样貌:「行了,你自己知道就好。」
当天晚上,我们在冰辰休息室的结界内开派对,冰辰很应景地把休息室变成冰雪世界。我们有不少人没有看过真正的雪,在那天玩得十分开心,直到天亮才和要返家的几人道别。
后来几天,即使是假期,我依然不忘进行基本的训练课程,要是等开工再继续训练,又要退回原点重新来一次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今年的最后一天,日常锻链结束后,资情部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商量该去哪里过年。
「去山上怎麽样?我们去山上放烟火!」薛南不在,跳脱的舒月成为队伍里的话题主导人。
「可以啊,我们去附近的郊区吧,那里没有光害,适合欣赏夜景。」洛因搓着手,显然也很期待。与我们相熟后洛因的话变多了,会比较常开口表达想法。
「你不用值勤吗?」洛因和连昊晔可是因为要值班所以留下来的。
「不用担心,我的班次是过年以后的那几天,去跨年是没有问题的。」
其他人看起来没有意见,於是舒云采纳了舒月的意见,领着大家准备出发。
「带上我,怎麽样?」月恕不知从哪冒出来,正好听到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月恕你也在啊?」我以为他会和冰辰他们一起过年,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师兄把我赶出来了,叫我跟你们一起出去玩。」月恕表现得很委屈。
「那就一起去吧,多一个人要热闹些。」
去郊区要一段时间的路程,在军营附近有交通工具的管制,只能步行前往,要是想在十二点以前到山顶,现在就必须出门。
「你们要慢慢走过去,还是直接传送抵达?」月恕落在队尾,酷酷地靠在墙上说话。
前面的几人瞬间停下脚步,齐齐回头看着月恕,「当然是传送过去!」
在这点上大家倒是很有共识,能够少花点时间在路程,就可以多享受美景,又有谁会反对?
「那你们站好,等我确定座标。」月恕在座标手环上指指戳戳,寻找正确的目标点。
「这是正常的座标点吧?」我想起月恕掉到火山的经验,怕我们会跑到诡异的地方。
「应该是吧,反正到了就知道了。」月恕手一挥,还不待我们反应,就启动了传送阵。
景色变换,我们确实从室内传送到野外,这地方好像还真的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可是,为什麽座标点是设在树上??
八个人就这样在树上迎风摇摆,要是这时有人从下面经过,必定会很困惑这些人是如何跑到二十多公尺高的树顶的。
「那个……我们要怎麽下去?」
把我们传送到这的始作俑者正悠闲的在树上荡来荡去,这使得同一棵树上的我和洛因紧抱着树干,超怕会被月恕晃下树。
「不觉得这样很惬意吗?」月恕愉悦的欣赏山下的风景:「在这个环境中我是没有什麽可担心的。」差点忘记这人是翠蓊族的,要他在这里利用植物制造出一架电梯搞不好都可以。
「那你倒是别把我们晾在树上啊。」百里浩成一手抓着树枝,努力爬到一个安全的位置,避免摔成肉酱的危机。
「或许,你们该试着自行脱困?」说完这句话,月恕纵身一跃,毫无顾忌地就跳下树梢。
现场只有我亲眼见证过月恕使用血脉法术,另一个没回家的连昊晔轮到过年前的班,待在军营没出来,其他人都没见过他真实的本领,以至於当他坠地时,好几个人都惊呼出声。
早在月恕放手之前他就掏出风符了,只要承受一个人的话,一张风符足矣。
月恕安全落地,我们还在树上吹风。
「欧阳,你身上应该是还有风符的,赶紧下来吧!」月恕在下面对我大喊。
我这里确实是有一叠各式符咒,但风符我还没有用过啊喂!
六双眼睛齐刷刷瞪着我,「你哪来的风符?」
「呃……冰辰在考核开始的时候给我的。」不只风符,冰符、雷符我都有,而且不是特等就是上等。
「还不拿出来解救我们!」没有人会想要一直挂在树上荡秋千……
我把风符递给旁边的洛因,而剩下的人距离太远,我实在构不着。
「欧阳,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出手了喔。」月恕左手呈手刀状,作势要砍树。
我心一横,甩出风符,大着胆子就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