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
“我知道。”风夕点头,然后又道,“将这一年内的折子全搬到我宫中,另派人通知,两日后风云骑所有将领含辰殿朝见。”
“是。”裴求领命。
风夕屏退所有侍从,自己提着一盏宫灯,在宫中慢慢走着,丰息跟在她身后,两人皆一言不发。
走到一座宫殿前,风夕忽然停住脚步。良久后,她才推门进去,一路往里走,穿过长长回廊,最后走到后院一口古井前,她才止住脚步。
一路来,丰息已把这宫殿看了个大概,宫殿虽小,但布置却精致幽雅,而且干净,只是无人居住,可说是一座空殿。
“这座含露宫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后,这宫殿便空下来,父王不让任何人居住。”将宫灯挂在树上,风夕忽然开口说道,因为宫殿的空旷,声音在夜空中幽幽回荡。
“母亲生前最喜欢坐在这口井边,就这样看着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为她要跳下去,但她没有。她只是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那一天早上,她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摔碎了她手腕上那一只父亲送给她的苍山碧玉环,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风夕弯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凉,一直凉到心里头。
她张开手,那水便全从指缝间流下,点滴不剩。
“小时候,我不大能理解我母亲,与母亲也不大亲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母亲独住此宫,记忆中她总是紧锁眉头,神情幽怨,一双眼睛看我时也是时冷时热,反倒她看着这一泓井水时,眼神平静得多。后来,我想,母亲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后她却还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岂能还活!”
她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头看着丰息:“女人一颗心总是小得只容得下一个男人,而男人心却大得要装天下、装权势、装金钱、装美人……男人心中要装的东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女人太傻,以为男人应该和她一样,‘小心’地装一个人,因着她自己的那颗‘小心’,到无法负荷时,便送了性命!”
“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吗?”丰息探首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里,深深幽幽不见底,宫灯的映射下,井面偶闪一丝波光。
“岂会。”风夕一笑,然后走近他,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处,只是却只看到了彼此的倒影,“黑狐狸,心中装的东西太多了便会顾此失彼的!”
说完后又是一笑,退开三步,继续说道:“华军马上就要开到,你先离开风国罢,待我击退华军后再请你来喝美酒、赏佳人。”
“我正想见识一下名传天下的风云骑的雄武,岂能在此最佳时机离去呢?”丰息却笑道。
“是吗?”风夕也面带浅笑,只是眼色却是一冷。
“难道你认为不是?”丰息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