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没说话,她双手十指交叠撑在桌上拖着下巴,鱼尾在地下的礁石上绕成一卷,好想与主人思索的心绪脱不开干系。
“在皇城附近的话……首领应当不会让我们插手吧?”顾无觅推测道,“皇城中目前能用的是禁卫军,不过她们一走,皇宫的部署就得露出空子来。更何况要说合适的话事人,恐怕还是得推出……”
她顿了下,想起阿芙洛并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提起艾瑞,遂话到嘴边生硬地转了个弯:“殿下要回去么?根据我们的估算,交战地驻守的蓝星军队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这里留给长老们应当也能撑几天。”
阿芙洛看着她没说话,顾无觅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将这封信的内容看了一遍。信封上盖的是神殿的公印,走的也是皇宫与交战地军报传送点路子,此时首领应当已经知晓此事,只是不清楚首领的状况究竟如何,从皇宫中传达出的命令是否还是“首领”的意愿。
阿芙洛“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招她过来。顾无觅在她身侧低一点的礁石上侧身坐下,阿芙洛的手指落在她肩侧,像是寻常君主面对臣民,交付全权信任:“我想让你回去。”
这话说出来像是在赶她走。换作几天前,顾无觅或许会非常乐意离开这里,她曾经希望永远在后方,交战地的风雪落不到她的身上。可真正有机会离开这里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阿芙洛。
软甲需要有人帮忙系绑带的,看完的文书并不分门别类收好的,战报的措辞需要有人念着核对的。
阿芙洛只消看一眼她的神色,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顾无觅在她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阿芙洛天生知道如何驯服她、掌控她,让她臣服於其鱼尾之下。
她於是察觉有人轻抚自己的发顶,她还在陆地上生活时经常有人这样逗弄心爱的宠物。海洋中的游鱼并不会有幸享受神明的抚摸与垂爱,她应当感到荣幸与唯一。
“回去帮我盯着她。”阿芙洛的指尖滑落在脸侧的鳍,仍旧会随着水库的波动透出她手指的形状。修长有力,尖锐指甲在战斗中染上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在鳍上划出酥麻的痒。
“乖一点。”
后面这句也不知是对谁的嘱托,顾无觅向来无法拒绝她。抬眼时睫毛卷起的弧度都显得乖巧听话,阿芙洛觉得她像是在提前讨要奖励,盈着海水的眼睛与海洋中任何生物都不相同。
那是动人心魄的紫色。
她於是俯身亲吻那片紫,海洋深处鲜艳的颜色不多见,艳丽好似海洋对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她不允许海洋将加在自己身上的唯一性分给旁人半点,但如果对方是顾无觅,可以有例外。
毕竟后者是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