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都华死了!
我连忙踏前一步,但是我的身子才一动,歇夫便已怪叫了起来;「别动,谁都别动!」
歇夫刚才已射死了史都华,他不会在乎多杀一个人的,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自然只好站立不动。勒根医生问道:「歇夫,你为甚麽?你为甚麽要那样做?」
歇夫面上的肌肉扭曲着:「那圆柱能使人有预知能力,我要有预知能力!」
我道:「霍景伟就是有预知能力而死的。」
歇夫叫道:「那是他,只有他这种蠢才,在有了伟大的预知能力之后,还会感到痛苦,我和他不同,我有了预知能力,就等於有了一切,我会有金钱,有权力,要甚麽有甚麽!」
我竭力使我的声音保持平静:「歇夫教授,那是你还未曾有预知能力时的想法,当你有了预知能力之后,你就会知道,这种想法,全然错了!」
歇夫怒道:「胡说,你再要多口,我立即就杀了你,住口!」
他手中的枪对准了我,我还想说甚麽,但是白素连忙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别再激怒他。
我实在没有法子不苦笑!
我带他们来看那圆柱,却会有那样的结果,这实在是我所料不到的!
我心想,有预知的能力,终究还是好的,如果我早知会发生那样的事,那麽我可以不带他们来这里,史都华教授或者可以不必送命了。
但是我又想到,史都华教授不是已在那圆柱上获得了神秘的预知能力,知道歇夫会杀死他的了麽?但是那又有甚麽用?他还不是一样逃不脱死亡?
我的心中十分乱,实在不知该怎样做才好。
歇夫却在这时,又大声吼叫了起来:「你们别站着不动,卫太太,你过来。」
我一听他叫白素过去,便陡地一怔,喝道:「歇夫,你想做甚麽?」
「我要你太太做人质,那样,你们两人就肯为我做事了,过来。」
白素望着我,我向她点了点头,白素向他走了过去,歇夫伸手去抓白素的手臂。
看他的样子,像是想将白素的手臂抓住,将她的手臂反扭过来,那麽他就可以威胁我们,至少是威胁我做任何事情了。
可是,这个心怀不轨的法国人歇夫,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不知道白素的来历,而他又被白素看来十分窍弱的外表迷惑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白素的中国武术造诣之高是数一数二的,他更不知道白素是中国帮会史上第一奇人白老大的女儿!
所以,就在他的手才一碰到白素的手臂之际,白素的手臂,突然一翻,已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白素手臂一带,已将歇夫整个人都抛了起来!
歇夫连开了两枪,但是他那两枪,一枪射到了地板上,另一枪,却正射在那圆柱之上。
歇夫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立时赶过去,但是事实上根本不必我赶过去,白素已完成一切了。
就在他重重地跌在地上之际,白素一脚踏住了他的右腕,另一脚又重重地踹在他的面门之上,令得歇夫怪声呼叫了起来。
我所要做的事,只不过是过去将那柄手枪,从歇夫的手中接过来而已。
我听得勒根医生松了一口气,我将手枪在手中抛了一抛:「你早就说过,我有一位了不起的太太,现在你的话已得到了证明。」
白素后退了几步,歇夫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抹着口边的血,喘着气:「你们准备将我怎麽样?」我冷冷地道:「自然是通知警方。」
歇夫叫了起来:「傻瓜,如果你通知警方,那你们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听我说,听我的计划去做,照我的计划去做,我们都可以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最有权力的人!」
他叫得声音也有点发哑了,但是我、勒根和白素三人,却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歇夫喘气喘得更是急促,他指着那圆柱:「你们听着,那东西可以使我们有预知能力,我们可以预知一切,我们是世上最超特的人!」
勒根医生缓缓地道:「歇夫,霍便曾经是一个超特的人,但是他却陷於极度的痛苦之中!」
「他是傻瓜,你们全是傻瓜!」歇夫疯狂一般,向那圆柱扑去,他双手紧紧地抱住那圆柱,将他的头,紧贴在那圆柱顶上凹下去的地方,他的脸整个埋了进去。
他那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得我们都陡地一呆,白素叫道:「快拉开他!」
我和勒根立时走向前去。
但是,他抱得如此之紧,我们一时之间也拉不开他,我刚想用力在他的后脑之上,击上一掌时,歇夫已经怪声叫了起来。
他那种怪叫声,是如此之凄厉,令得我和勒根两人,都吓了一大跳,我们一起向后退了开去。
歇夫也在那时,站了起来。
我们一起向他看去,也都不禁呆了。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脸色是如此之难看,而且双眼之中,现出如此可怖的神色来的。
他一面摇着手,一面退着开去,口中发出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来。
我们都不知道他为甚麽突然之间会变得那样,但我们也都知道,他看到了甚麽,他也有了预知能力,而他所知道的事,一定是极其可怖的,我们都不出声,等着看他进一步的动作,只见他的身子紧紧靠着墙,缩成一团,看来他正在忍受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
我一直只以为有毒瘾的人,在毒瘾发作之际的神情是最痛苦的,但是现在歇夫的神情,显然更要痛苦得多,他的身子竭力在缩着,缩成了一团。
过了好久,他才又慢慢站直身子,他口中叫出的声音,也可以使人听出是叫些甚麽了,他在叫着:「不要,不要送我进去!」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眼,我问道:「歇夫,他们要送你到哪里去?」
我才一问,歇夫便突然住了口,他望着我们,然后用手掩住了脸,我们不但看到他的肩头在不住地抽搐,而且还听得他发出了一种绝望的哭声!
他哭得如此凄厉,以致我们三个人,在听到了他的哭声之后,都有一种毛发直竖之感。
我大踏步走向前去,拉开了他遮往面的手,大声喝道:「说!他们要送你到甚麽地方去!」
歇夫的双眼圆睁着,尖声叫道:「电椅,他们要送我去坐电椅!」
一听到歇夫那样的尖叫声,我、勒根和白素三个人,全呆住了。我们也知道歇夫为甚麽会有那样痛苦的神情和那样凄厉的哭声了!
那是因为当他抱住圆柱,将头放在圆柱上的时候,他已有了预知能力,他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那情形和史都华教授是一样的,史都华教授在将手放在那圆柱上的时候,看到了歇夫会杀死他,而歇夫此际所看到的,则是他被执刑人员拉进了行刑室。
这当然是很久以后的事,至少是几个月之后,但歇夫有了预知能力,他已经知道了!
被判死刑的人,在临刑之前,自然是极其痛苦的一刹那,但是即使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也只能死一次,所受的痛苦,也只是一次而已。
然而歇夫却不同,歇夫已经预知了他自己会被送上电椅,他已嚐到了那一刹间的极度的痛苦,而且,在他直被送上电椅之前,这种极度的痛苦,还会不断地反覆折磨他的心灵!
这便是有了预知能力的结果!
我敢说,这时候的歇夫,一定再也不想有甚麽预知能力了,而那正是我刚才劝他的,他却不肯听,而且,他还因此而谋杀了史都华教授!
歇夫缩在屋子的一角,他的样子,使人联想起一头偷吃了东西,而被主人抽了一鞭,因而缩在一角,痛得发抖的猴子。
我叹了一声:「我们该通知警方了,史都华教授是十分着名的人物,他死在这里,事情是决没有不通过警方而了结的!」
勒根医生点了点头,白素已走出去打电话。
我和勒根医生仍然看守着歇夫,我们也不时向那圆柱看一眼。
但是那时,我和勒根医生望向那圆柱之际,眼光之中,却已是厌恶多过好奇!
那圆柱的确可以给人以预知能力,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因获得了预知力而有甚麽好结果的,唯一获益的人,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白素由於霍景伟的通知,而逃过了飞机失事。
白素又走了进来:「警方人员立即就到,吩咐我们不可离开。」
勒根医生忽然道:「警方人员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提及有关那圆柱的事?」
我皱着眉:「最好不要提,因为这是提起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事。」
勒根点着头,立时向屋角处的歇夫望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了,我向歇夫走了过去,来到了他的面前,叫了他一声。
歇夫抬起头来望着我,我道:「歇夫,你是看到自己会上电椅的了,是不是?」
歇夫喘着气,并没有回答我,也没有点头,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已等於在回答我了!
我又道:「那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那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你也根本不必打甚麽主意来为自己辩护了,我们也都会在法庭上作证,证明你杀死了史都华教授!」
我的意思是,也不想歇夫讲出有关那「丛林之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