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孙策在夺取江东之后,要疯狂打压江东本土士族的原因。张昭之所以要提起这件事,也想要尽快阻止此事。
编户齐民完不成,会使得大量人口将会沦为世家大族的家奴、仆役或者佃农!
而这些人一旦被世家大族占据,那就无法计入户籍之中。
在原本历程中,江东之所以采取部曲制,就是因为隐籍人口实在太多。
不采取部曲制,孙权甚至招不到多少兵马。
这种依靠士族维持统治的政策,无异於饮鸩止渴。
你要发展麾下势力,开疆扩土,你就必须重用士族。
可重用士族,就会导致士族以权谋私,壮大自身。
兼并的状况随着时代发展,会变得越演越烈。
在原本历程中,三国后期三个国家在籍百姓仅有八百万不到。
可在三分归晋之时,百姓却达到了一千六百多万。
这其中自然有三家鼓励生育的成效,可大部分却来源隐匿人口。
超过一半的百姓被士族隐匿,简直骇人听闻。
所以秦瑱治理江东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江东有多少在籍人口。
当然,他并不指望一查就能查清楚有多少隐户。
最主要的,在於他想要先摸个底,看看江东各大士族是什么成色。
除此之外,他最想做的,其实是税制改革!
熟悉马哲的人应该都很熟悉一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什么叫经济基础?於社会而言,经济基础实际上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总和。
但於政府而言,税收制度,便决定了政府能调动的资源多少。
巧的是汉朝之时的税收制度已经难以再支撑起国政。
秦汉之时实行的税收制度乃是田赋、人口赋、算赋相结合的制度。
这一套为秦始皇统一六国奠定经济基础,也创造了汉初之时的辉煌。
可经过数百年的演变,逐渐变得不再适应国政。
究其原因,其实也和士族崛起脱不了干系。
因为秦国和汉初之时,有大量流民百姓,编户齐民之后,就有大量在籍百姓。
有了这些在籍百姓,汉朝初年才能将田赋降到三十税一。
通过人口税和各种杂税,就能维持国家的运作。
可随着士人阶级代替旧贵族势力崛起,这些人在兼并土地的同时,也吸纳了大量人口。
成为佃户的百姓依旧要交部分税,但成为家奴的百姓就成了士族的私产。
这一部分人是没有户口之人,也不需要交人口税。
於是久而久之,士族势力越来越大,国家税收越来越低。
为了维持国家的运转,皇帝唯一的办法就是增收人口税。
在汉初之时,人口税分为三种,其中算赋,规定从十五到五十六岁之间,每人每年缴纳一百二十钱。
口赋规定,从三岁到十四岁,每人每年缴纳二十钱。
还有更恐怖更赋,如果不想服劳役,每年要缴纳三千六百钱!
到汉末之时,口赋改成了每人每年四十钱,还增加了献费数十钱。
但仍是如此,税钱还是不够开支,於是出现了汉灵帝标价卖官的现象。
在后来的三国时期,各国治下民众皆是面有菜色,也源於此。
而这种税制对国家最大的破坏力在於抑制了人口增长。
由於交不起税,百姓生了孩子也只能溺死,人口便陷入停滞之中。
故此,在秦瑱看来,要治理江东,第一步就是要清查人口,丈量土地,随后改革税制。
唯有如此,才能从江东开始推行,逐步推广到大汉全境。
“所以尊驾前来寻我,便是只为言说此事?”
吴郡,吴县城内,郡守府中,周瑜正坐在秦瑱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瑱。
秦瑱也是说的口干舌燥,浑然不在意周瑜异样的眼神,拿起一旁的水瓮便倒了一杯水道:
“正是如此,大汉之患不在於外,而在於内!”
“税制不推陈出新,天下早晚复为乱象。”
“此事天子做不到,曹孟德也做不到。”
“唯有纠结一群有志之士,锐意改革,方可奠定万世之基!”
说到此处,他便端起了水碗喝了一口,随之却是眉头一皱道:
“此水公瑾从何处寻来,怎生如此生涩?”
周瑜看他毫不客气的模样,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
“此乃城外山泉,我今日晨间亲自挑来。”
“想必尊驾喝惯了净水,喝不惯我这山野泉水!”
说着,他又将水瓮抱起,准备放到远处桌上,似乎十分不愿意再让秦瑱喝他的劳动成果。
“原来如此,山泉水固然好,可公瑾还是得烧热再喝!”
“不然这春夏之交,容易生病,坏了身体反而不好!”
秦瑱简直,自是不在意的咧嘴一笑,随后探过头来道:
“且不说这些琐事,不知我提议之事,公瑾以为如何?”
“若觉得可行,不若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可周瑜听着,却是脚步一顿,随着转身皱眉道:
“大汉之患,自有尊驾操劳,关我周公瑾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