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所以出此判断,乃是曹公尊天子而令诸侯!”“若曹公尊天子,刘备顾及袁绍军势,自然不敢进攻我军!”
“可自董公仁进言之后,曹公便为何事?许田围猎,威逼天子迁都!”
“此乃人臣之举?如此举止,与昔日董仲颖何异?”
“若是传扬出去,袁绍便罢,刘备岂能容忍?”
“再者,若是两家齐动,刘备未必便会畏惧袁绍之威!”
“因是刘备虽然方定扬、徐二州,袁绍却也需休养生息。”
“两家若得兖州,便会暂时休战,不会相攻。”
“待得明年扬、徐二州稳定,刘备即不惧我军,又何惧袁绍?”
“且秦瑱其人曹公不知否,凭此人谋划,岂会让袁绍轻易攻之?”
“就怕彼时两家不战,反倒共取关中,先迎天子!”
“昔日董仲颖虽有坚关,但面对关东联军,尚且迁都避其锋芒。”
“现在关东只有刘备袁绍两家,同时动员,四面强攻,曹公又当迁往何处?”
说到此处,他便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力的抬起头道:
“在下一直力劝主公尊天子而行王道,主公却偏信霸道之言。”
“如今朝中对曹公非议之言不绝於耳,彧怎敢迁天子西去?”
“此皆为曹公计,为何曹公便不信在下之言也?”
话语之间,荀彧自是感觉一阵无奈,曹操是怎么想的他当然清楚。
无非就是大不了缩回关中,等待两家交战,渔翁得利。
可你老曹要行此事,就得先搞定一个前提,那就是确保两家夺取兖州之后不会联合进攻!
君不见昔日强大如秦国也被六国联军给差点打崩?
现在刘备袁绍两家占据七州,如果再取得兖州,两大诸侯同时进攻,你怎么扛!
这也是他一直劝老曹要先说动刘协才能迁都的原因。
但他判断,刘协必然不可能主动迁都,曹操和刘协必然谈崩。
所以在他才会一直稳住朝廷大势,不允许董昭等人迁都!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否定了董昭的昏招,会让曹操如此愤怒。
甚至於直接返军许都,质疑他是不是有心使绊子。
就和当初在宛城质疑秦瑱一样,质疑他的出发点。
别说秦瑱这种创业元老,就算是他,也只觉一阵心寒。
面对他的眼神,曹操一时间便愣在了当场,这个眼神似乎似曾相识。
秦瑱当初,就是这般苦劝不得,方才离去。
难道现在他也要故技重施,将荀彧给逼走不成?
恍惚之间,他便一把抓住了荀彧的手恳切道:
“公若早有此言,吾又如何会怪公如此行事?”
“只因如今形势如此不利,操自腹背受敌,群臣皆不可信。”
“念及昔日秦子瑄弃我而去,方才恐惧文若效仿。”
“如早知公如此言语,操必不敢如此怪之啊!”
说到这里,他见荀彧脸上忧愁之色不减,便朝外喝道:
“快来人,速速与将马鞭取来我用!”
荀彧本来心中失望,情绪极为低落,可听他要取马鞭,顿时惊道:
“主公这是何故,为何又要取甚马鞭?”
曹操见他神色变化,便即一脸正色道:
“昔日廉颇自辱,肉袒负荆,今操鄙贱,值此大敌之前,尚不知君好意,该当罪之。”
“此地难寻荆条,只有马鞭可用,还望卿恕我之罪!”
一番话毕正值府外人送来马鞭,曹操便跪到在荀彧面前,双手将马鞭奉上。
荀彧见得此状,自是大惊,连忙搀扶曹操道:
“曹公乃尊者,岂可跪地,速速起身。”
曹操见他搀扶,便强自不起,低下头道:
“文若若不恕操之罪,操便长跪不起。”
看着老曹耍赖,荀彧便被弄得一阵为难,忙道:
“在下何时又曾怪罪曹公,只是见曹公如此听信奸佞之言,故此规劝。”
“若论责怪,彧何时又敢责怪曹公何处不是?”
听此此言,曹操便觉一阵愧疚,虽说荀彧像是墙头草一般,在他和天子之间来回摆动。
可面对他的任何举动,荀彧都是一再忍让。
他却还要屡次相逼,弄得荀彧像个小媳妇一般里外不是人。
想到方才言语,他便一把抓住马鞭,朝着自己背上鞭去,边打边道;
“文若不必再言,皆是操之过也,但叫文若解气,便将操鞭死此地,又有何妨?”
如此一鞭打到背上,啪的一声响起,便让荀彧大惊。
一时间他也忘了方才委屈的感觉,连忙抓住马鞭道:
“彧哪有气,还望明公住手,不然彧当无地自容矣!”
他这话说完,曹操方才停下,小心翼翼的看着荀彧道:
“文若当真不再恼怒曹某之前不敬之语?”
荀彧见得此状,连忙苦笑摇头,直言不怪。
曹操见之,这才站起身来抓着荀彧的手笑道:
“文若如能解气,操这一鞭也就没白挨!”
荀彧看他这般,只得连声附和,也再无怨气。
如此说了几句,曹操便又问起了荀彧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别看老曹打袁绍之前都是信心满满,可临到头上,他才知道压力有多大!
既然荀彧指明他有可能被两家相攻,他便寻求一个解决办法。
不然刘备这小子待在寿春,他即便出战,后方也是漏风的!
但面对曹操的询问,荀彧却变得一脸严肃道:
“要破此局,请先杀董昭,再向天子请罪!”
老曹一听这话,脸上的喜色便直接消了下去。
光是破局便要杀董昭,这他可舍不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