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轻是跑了, 但柳莨暴露在了母妃的目光下。

母妃板着脸, 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目光不善地将柳莨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地扔出一句："哪来的野丫头，没有一点家教体统。"

柳莨侧头给十一使了一眼眼神, 让他不要乱动。自己顿了一下, 才不紧不慢地转头看过来。她抿唇笑了笑，声音放得平缓："柳家为四大家族之首, 先帝与祖父私交甚好。陛下也曾多次赞扬父亲教子有方。董嫔娘娘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对陛下的评赞不同意？"

"你……"母妃被她的话弄得一哽, 用手指着她, 哆嗦了半天, 憋出一个字来。

柳莨抬眼看她, 笑得春风和煦，似是不经意地又扔出一句："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董嫔娘娘是出自哪个董家。京城的世家加在一起, 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董家的名号。"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旁边急得脸通红的九皇子，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从未见过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女子！南蛮之地！南蛮之地！要不是陛下说……你, 你真是没有规矩的……"

已经走出很远, 才听到身后传到尖锐的骂声。骂到一半，声音奇异地顿了一下。柳莨的脚步未停, 眼底却划过一抹深思。

至于董嫔，她其实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打蛇七寸，哪疼踩哪。

让人查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会不知道这位自命清高的董嫔，最在意自己出身低微的事情。七品小官的女儿，在宫中自是被人鄙视。一来二去，对这样的事情便更是敏感了。

柳莨走得很快，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意。十一在旁边跟着，看她不高兴，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块，针扎一样疼。

一直走到了转角，确定那些人看不到自己了。柳莨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十一，这才发现他沉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啊？"柳莨伸手去揉他的脸，放软了声音，小声地来哄。

十一皱紧了眉，顿了半刻，语气郑重地开口道："暗中保护的力量，我知道他们行动的规律。就算是不杀了她，也有很多办法让她吃下暗亏。就像是，将茅厕的木板抽出来做些处理，让它变得更易折断。把门撞歪，让关上和打开都困难。而后，在茅房的隐蔽角落挖一个老鼠洞，做出老鼠活在那里的假象。等到她一进茅房，便扔两只老鼠进去。"

柳莨满脸不可置信地听他说完了，不由伸手搓搓他的脸，又是诧异，又是觉得好笑："平时没有看出来啊，我家小十一居然蔫坏蔫坏的！"

她眨巴着眼睛，声音中带了几分调笑，捏了捏十一的小脸，又顺手揉了把耳垂，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十一的身体一僵，眸中透着些无措。他确实很少在柳柳面前展露这一面，只是今日看她不高兴，才主动说起来的。

"是真的可以实行的。"

半晌，他又憋出来一句话，眼神认真极了。

柳莨被他一本正经的认真逗笑了，圈住他的脖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语气轻快:"嗯！我知道，你超级厉害的！"

十一被她弄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却还是先弯下腰，让柳莨的动作更方便一些。

"背我！"

柳莨伸手拍拍他的肩，两个字说得理直气壮。

她的话音未落，十一便蹲下身，没有任何迟疑。

十一其实还是很瘦的，不过背却足够宽阔的，柳莨趴在他的背上，总有一种很厚重的踏实感。

他一步步往前走，走得很稳，没有一点颠簸。

"笨十一，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故意和她吵的吗？"柳莨圈住他的脖子，一面说着话，一面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我才不想吃九皇子给他母妃准备的那些宫中的菜，华而不实难吃死了。我想和你一起，我们去吃烤鱼。"

就董嫔的那点城府，柳莨要是真想粉饰太平，三句话就能逗得她眉开眼笑。

这样的宴席吃着也难受，还要应付一堆乱七八糟的人，真不如和自家小十一找个小店打打牙祭。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随便和九皇子的母妃吵几句，然后直接撂挑子走人。

九皇子的母妃也真是挺配合的，上来就直接怼。然后，两边吵上两句，最后不欢而散。

非常合理！

"好，我们去吃烤鱼。"十一被她亲了一下，先是一愣，随后眉眼都温柔了下来，低声重复了这句话。

外面的风还是很大，把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柳莨本还想说话，结果吃了一口风，赶紧把小脑袋埋到十一的脖颈处。

十一也感受到风大，动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便将柳莨先放了下来。

"怎么了？"柳莨被弄得有些懵，伸手扯了扯十一的衣角，小声地问了一句。

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塞了一嘴的风。

她连忙抬手捂住嘴，又把自己的披风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