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善,那个十六岁就考中探花,在京城留下一幅琼林士子图后打马出京,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但无疑,他的年岁和他的事迹,点缀在陆云鸿之前,就成为了后世史学家津津乐道的存在。
无数人曾说,裴善若肯留朝,首辅未必是陆云鸿的。
那叱咤三朝的陆云鸿,也就未必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可裴善桀骜不驯,不服于官场的黑暗和势力,他的离开给他整个人生都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甚至于他画的琼林士子图也被保留到了后世。
那与其说是琼林士子图,不如说是琼林寻欢作乐图。里面的士子或坐或卧,或说或笑,都带着虚伪客套,那栩栩如生的神态,生动地将士子们志得意满的骄傲,尘埃落定的舒畅,以及对官场未来的憧憬,都描绘得淋漓尽致。
但裴善的画,其实是有很强的反讽意义,这也是裴善最后名声大噪的所在。不肯同流合污,自洁于世,最终放弃到手的功名利禄,潇洒离去。
后来有说他进山修道了,也有说他藏于敦煌断崖下的洞穴里,一生执着于壁画,研究了一辈子的佛像,最终顿悟后走进茫茫的黄沙中,结束了他的神秘诡谲一生。
这些都是编撰的野史,并不足信,但还是有作者以裴善进行创作,写了一本繁华尽头是黄沙,封面是有名的插画师画的,茫茫黄沙中的一抹红,飘荡在天地间,宛如心尖血点燃的一盏孤灯。因为那封面实在是太有意境,王秀还买来看过的。
可是现在这么巧,这个叫裴善的少年找来了。
他会是历史上那个裴善吗
王秀深深吸了口气,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偏厅里,穿着单薄的少年看了看露出来的半截袜子,微微皱眉。
早知道他就先去买套衣服再来,不过也许人家只是一时兴起呢,不花那个钱,至少也能给别人一个后悔的机会。
正想着,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裴善连忙站起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俊朗的男子,只见他眉眸朗然,面如冠玉。此时他穿着一身银色绣竹纹的对襟大氅,身后似乎藏了一个女子。
女子搂着他的腰,额头似乎不情不愿地靠在他的背上,像是在撒娇。如此这般,应该是他的夫人。
而在陆家,年龄和男人对得上的,那只有一个。
三年前名满天下的状元郎,陆云鸿
陆云鸿看见少年了,目光微微一暗。竟然是裴善,这他倒是没有想到。
王秀在他的背后道“你看见了吗”
陆云鸿如实道“看见了。”
王秀问道“他在干什么”
陆云鸿道“他在看我们。”
“啊”王秀连忙探出头来,果然见裴善局促地站着,正抬眸向他们看来。
王秀顿时感觉到窘迫,伸手捶了一下陆云鸿,不高兴道“你去陪周旭吧。”
陆云鸿不知她怎么生气了,笑着道“周旭走了,我是特意来陪你见客的。”
王秀轻哼,却是没有反驳。
裴善和陆云鸿啊
后世史学家们心里永远的遗憾,但在她这里,或许不会有了。
陆云鸿看向王秀的背影,心里沉了沉。
原来不止是他知道裴善,她竟然也知道。
那昨天
陆云鸿刚想,会不会昨天王秀就知道是裴善。
这时他听见王秀的心声道如果我昨天知道他就是裴善的话,我一定会给他两千两。
呜呜呜,不管了,裴善的画我一定要妥善收好,将来给我的孩子们当传家宝。
陆云鸿“”
前几天不知道是谁称赞他画得好,而且还要美人图的。
呵,女人
王秀走了进去,裴善看见她娇俏的面容微微发愣。
她不是陆家的小姐。
她是王秀,陆云鸿的夫人。
怪不得出手那般大方,他早该想到的。
裴善作揖行礼,指着画卷道“夫人买的画,我都送过来了,你验验。”
王秀看着那些一幅幅卷好的画,笑着道“不着急。你来这么早一定还没有用早膳吧,先用膳。”
裴善连忙摇头道“不用了,夫人看看,若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王秀道“那怎么行你大老远送画过来,怎么着也要吃了饭再走。”
说着,看向陆云鸿道“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送两碗面条过来。”
陆云鸿指了指自己“我”
王秀蹙眉“不是你是谁还不快去”
陆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