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余得水原封不动把王秀的话转达了。
太子沉默了好一会,久到余得水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了。
却又突然听见太子道“她生气了。”
余得水都不敢问是谁只是道“奴才瞧着,王娘子和陆家都是向着殿下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太子挥了挥手,余得水便有眼色地退下了。
太子独立于窗前,看着庭前的灯火,目光渐渐迷离起来。
他是第一次遇见王秀这样坦率而热烈的人,感觉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他想到了陆家出事时,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腆着脸去求恩典,想留她一条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对王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王秀并没有选择苟且偷生,她选择了和陆家共进退。等到光明正大出狱时,还未回到家吃上一口热饭,听说长姐难产,又连夜奔去长公主府。
在无锡时,筹建官学,千里送药方,她曾画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大大方方地送到他的面前,丝毫不惧,那时他便感觉到她的决然奔赴。就连陆云鸿,闲云野鹤一般,本也不愿再管朝中事,可看到黄少瑜有难,还是挺身而出了。
他们夫妻的人品,纵然不在局中,却是有一股侠义心肠,但凡涉及东宫或其他不平之事,从来就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今日这事,是他思虑不周。王秀亲自见了余得水,说了那样的话,仿佛坦坦荡荡走到他的面前,亲口说给他听的一样。
太子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这英明,今日毁了一半不止。
无锡陆守常夫妇,早在四月就起程,来京给孩子做满月宴的。
年前陆云鸿夫妇走得急,留几个几个看门,他们二老是他们走了以后才知道的。真是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这次他们二老入京,也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带着裴善的外祖父一同来了。
王秀是四月二十六生的孩子,他们是五月初一到的京城。
杨夫人原本陆家照顾女儿坐月子呢,亲家二老来了,她便回王家去了。
陆守常和陈氏一路颠簸,疲惫自然是有的,可一看到大孙子,爱不释手,只觉得浑身舒畅,连哼都不哼一声的。
但见大孙子的被子上缝着一只纯金的麒麟锁,问了才知,是皇上送的,一时间又喜不自胜。
皇宫里,皇上听说陆守常回来了,还时常召他入宫下棋,想问问他有何打算。
陆守常却笑呵呵地道“日后教书育人,逗孙为乐,足矣。”
顺元帝也没有勉强,只说等他出京时,可以来宫里的藏书阁挑一批书带走。
陆守常连忙高兴地谢了恩。
五月二十八日,陆家为孩子举办满月宴。
除了日常走动的人家,别的他们并没有派人送帖,本预备了三十桌,男宾十桌,女宾二十桌。
男宾席备在新修好的板桥胡同,如今因为修得宽敞整洁,又称板桥街。
女宾备在陆宅和浮梦园,由杨夫人和一众女眷帮忙招呼。
早上辰时,亲近的人家就已经到齐了。
午时还有客人络绎不绝,都是和王家沾亲带故的,亦或者是王家五郎各自的上峰下属等,还有王文柏的门生及东宫的属臣家眷。
后面急加了二十桌,到了申时,还是不够。
钱良才急急来禀,说是宫里的娘娘们派宫人来送了礼,娘娘的娘家人们又都来送了礼,另有六部和翰林院的官员家眷们,都还没有地方落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