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被锁颍河后, 日日受锥心之痛,那是上苍的天罚,于是她在锁龙井中日日悲吟, 扰得周围百姓不得安睡, 纷纷迁移了部落。
直到有一日, 嬴伯益来到了锁龙井。
他与我母亲做了一场交易,交易的代价就是能让吾平安降生,而吾降生后,需要自愿替他去镇守龙门山。
原来如此啊,但直觉告诉他,交易的内容应该不仅仅是如此,毕竟那可是上古,如果只是单纯的镇守龙门山,伯益大可找一条不相干的蛟龙,甚至努力找找,龙也不是不能找到。
可偏偏伯益找上了跟大禹有仇的母蛟母子,不仅如此,还要大费周折让蛟龙宝宝降生, 这听上去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起先, 我的母亲并不信任嬴伯益, 自然交易也无从谈起,但嬴伯益告诉我母亲, 大禹即将死去,而大禹的儿子启容不下他, 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蛟龙对于人类没有任何的共情,但仇恨可以。
陈清淮有些好奇“所以,皋陶真的是禹启父子害死的吗”
谁知道呢, 吾对这些并不关心,但嬴伯益确实是这么说的,我母亲说他是个仁慈又果决的人,远比启更适合做王。
蛟龙的判断啊,那估摸着只能信三成,毕竟蛟龙一族最喜逞凶斗恶,所谓的“仁慈”,肯定是需要打骨折的。
“所以,你的母亲就答应了这场交易”
不仅仅是如此,吾出生后就身带孽债,这意味着一辈子都不可能化龙,我的母亲并不接受这一点,所以她替吾承下了所有的冤孽。
陈清淮闻言,止不住的皱眉“却周阁下,你身带的冤孽,是来自淮水的反噬,对不对”
不错。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你的母亲比你更加地想要完成化龙的目标”
陈清淮没有错过却周刚才话里的讯息,母蛟力量一般,按照当时上古的力量体系,恐怕化龙是遥不可及的梦,所以她选择了孕育后代。
而却周确实也如同母蛟希望的那样,在腹中时就力量强盛,如果能够诞下,必将是蛟中英才,可她本身并不具备生下却周的力量,于是盯上了淮水的力量。
她也确实铤而走险了,只是结果并不尽如蛟意。
她不仅失败了,还被锁龙井囚禁起来,等待她的是来自天地的惩罚和永久的不甘。按照却周的话,母蛟是权衡利弊后才选择和伯益合作,但根据一系列的行为分析,陈清淮更倾向于是她一定会抓住这次机遇。
你什么意思
却周并不蠢,他现在之所以选择蛰伏,一来是因为力量透支,二来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不了解,他在努力地获取信息,所以才摆出了相对和气的态度。
但这个请符人胡乱猜度他母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抱歉,无意冒犯。”陈清淮不知道蛟喜欢吃什么,所以就倒了杯矿泉水搁过去,“我只是不太认同你刚才的说法。”
“按照天道的评判标准,你母亲吸收淮水的力量助你诞生,确实你是既得利益者,淮水大部分的力量确实也为你所用,但这件事上,应该不是你主动的吧既然一切都是由你母亲操办,你都不具备话语权,那么所谓的替你承受下了所有的冤孽,就得打个折扣了。”
而且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蛟是卵生的,那时候还是蛟龙蛋的却周,应该还没有开始传承记忆,那么如果有思想,大半也是母蛟灌输的。
你这水,一点儿灵气都没有。蛟龙的语气,显然略显嫌弃。
吾知道你们人类喜欢论算清楚所谓的因果,但我们蛟龙不看重这些,只看重结果,不论我母亲算计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吾能降生,都是她的功劳。
请符人,你很聪明,但这种没必要的试探,还是不用了。
虽然说着水没灵气,但蛟龙出水后就没喝过水,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缩成小条钻进了玻璃杯里。
陈清淮脸皮厚,半点儿没有被蛟龙宝宝戳穿的窘迫,只说“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如果阁下不想听,以后我不会再说。”
人族惯来狡诈,蛟龙闻言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么我们说回正题吧,却周阁下,能说一说你母亲和伯益的交易内容吗如果能细致一些,那就更好了。”
瞧瞧这得寸进尺的嘴脸,倒是和传承记忆里的请符人形容愈发贴切了。
那么作为友好,你是不是也该为吾解惑下景江河的现状,如果吾没有看错的话,你们应该对付不了景江河吧
陈清淮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兴味的表情“可以啊,如果阁下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先替阁下解惑,反正景江河就摆在那里,我能拦得住阁下一日,但并不代表能一直拦得住。”
那你说说看。
说就说呗,他也想通过景江河的叙述,稍微摸摸蛟龙的态度,异兽到底不是人族,如果态度过于暧昧,大概率就是敌非友了。
不过幸好,他讲完景江河的劫难,蛟龙都懒懒散散地圈在玻璃杯里,旁边的落地灯光散落下来,是毋庸置疑的美感。
蛟龙,曾经也是天地钟爱的种族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