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合所在的街心广场为天乾位, 四个方位之中,是如同掌舵者一般的存在,他身具佛门至宝菩提果, 手中拿的是他从山上带下来的降魔杵。
暴力武僧这个绰号, 可不是白叫的。
菩提果中,本来就拥有万年鬼王皈依后的法力,从前他为了不透露至宝的力量,所以从未动用过,现在封禁一开, 灵力刹那间形如山河湖海一般倾泄下来。
要不是高长合的肉身足够强大, 光这一下, 恐怕他就得直接跪了。
幸好他本来就是修肉身的体修, 而菩提果中所谓的万年鬼王法力,当然不是指人间的一万年,要真是如此, 哪还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去布杀阵, 直接用菩提果的法力平a过去就得了。
所谓万年鬼王,是地府的纪年法, 从前的地府为了惩罚罪孽深重的厉鬼, 会在惩罚地狱里拨快时间的流速, 若换算成人间的时间, 大概也就是千年出头一些的厉鬼。
不过这只厉鬼法力精纯,皈依悔悟之后凝结的菩提果灵力极为出众,高长合在稍稍适应自己的经脉被灵力冲刷后, 便挥动降魔杵将灵力直接注入了杀阵之中。
而同一时刻, 张则灵也掏出了那枚日暮珠。
他所在的位置乃是雷卯位, 按照足球场上的位置来讲, 就是后腰的位置,张则灵本身就是天赋卓绝的四级天师,日暮珠又可以吸纳负面情绪作为力量使用。
前三天备战,他其他什么事都没做,光去给日暮珠积蓄力量了,要不是达到了阈值,他还能一直肝下去。
但也因为吸纳了过多的负面情绪,日暮珠变得沉重无比,哪怕是世界举重冠军来了,也不可能把它抬起来,得亏玄门本来就不讲科学,昨天废了不少符咒才把小小一颗日暮珠运送到八角亭,现在整个八角亭的地面都有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日暮珠本就是天师府至宝,张则灵早已与它气机相连,此刻时机大成,他当即挥动三尺桃木剑,日暮珠里的力量当即被桃木剑牵引出来,直往杀阵而去。
与此同时,练雀山顶的程胭,也终于将三生石中的石中剑握在了手中。
她天生就该是拿剑的人,三生石乃是至情至性的灵石,经忘川河水千年冲刷,才灵性蜕变,成了一把石剑。
在程胭拿到它之前,它就是一块石头模样,哪怕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它是一把石中剑,但即便强如陈清淮,也不能叫一块石头变成一把剑。
但程胭,她做到了。
本来只是一块巴掌大的河底石,因为河水的常年冲刷,表面圆润光滑,简直比少女的脸蛋还要好摸。可就是这样的一块石头,到了程胭手里,瞬间就变成了一柄玉色模样的小剑,剑虽不长,通体却是荧荧灵气。
这无疑是一把好剑,虽不能切金断玉,但它却可以斩断一切这世上不可能被斩断的东西,比如情缘感情、比如人生经历,又比如早已作古、却缠绵景江河不去的母蛟魂魄。
程胭其实更擅长使长剑,但短剑她也使得很好,当符箓燃烧殆尽后,她立刻挽了个剑花,将玉色小剑直直插入了杀阵的锁芯之中。
练雀山主就停在后头一棵歪脖子树的树枝上,他尾巴的蓝羽曳在枝头,像是一朵湛蓝色的大丽花。
它的眼神虽是看着眼前肃然的女剑客,心里却透过层层叠叠的雾气,看到了从前一位很早很早时候认识的朋友,太早了,它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位请符人的面容。
可现在,雾气在逐渐散去中,他却想了起来。
老朋友,你的谋算,到如今,倒不算是枉费。
现在的世界虽然不够美好,但依旧有人延续着历史的长河,不叫这方世界辜负半分光明。
三股不同的力量落入杀阵之中,顷刻之间便将
以禹城为棋盘的脉络全部连接了起来,阵眼的一抹蛟血也在刹那间,散发出了一股极其浓郁又腥臭的味道。
卜雪夬被血气冲得直往后仰,却为了能够更近地观测阵眼变化,以强耐力忍住了。
好家伙,怎么这血珠子这么臭部长从前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杀阵一动,瞬息万里,陈清淮立刻感觉到了阵势的变化。而他都能感觉到的事,景江河自然也感觉到了。
请符人,你好大的胆子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是你叫我把宝贝都亮出来与你瞧瞧吗我如此听话,你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凡是力量强大的存在,都能有一定的危险感知能力,即便景江河是反派中的大反派,它也能感受到一股锋芒毕露的杀机即将杀到它的身边。
这种感觉,实在称不上好,景江河本来还想跟却周“纠缠一番亲子互动”,这股杀机出现后,它立刻就不再留手,周身的力量倾巢而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夺取蛟龙的身体。
却周当然不会叫母亲得逞,两方又是一番厮杀,甚至他都想逼出体内的心头血浇灌在羊脂玉上,毕竟就算他输了,也不能让母亲得到他完整的力量
可惜,他的打算早就被景江河看在了眼里,明明是自己的身躯,操控能力却越来越弱,到最后他一步步溃散,只能被迫龟缩进了护心鳞中。
却周心中充满了愤怒,但景江河此刻已经顾不上他了,本来如果有空闲的时间,景江河一定会将护心鳞中的却周彻底绞杀。
可现在杀机即将到来,它必须分秒必争。
陈清淮眼见景江河在刹那间夺取了蛟龙的身体控制权,心中就暗道不好,但阵法大成的时机即将到来,只要他能在这点时间内牵引住蛟龙,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一击必杀的。
请符人,你惹怒我了。
景江河之所以在前面会那么慢慢悠悠地戏耍,那是因为它并没有感觉到能威胁到它生死的存在,可现在,该死的请符人弄出了一点儿小阵仗。
它就决不允许请符人再活下去了。
如同山海倾颓的力量蜂拥而至,跟刚才的水龙一比,那水龙只能说是一盘清粥小菜。
这要是直接卷他身上,估计不用一瞬,他就只能直接哭着去见天道霸霸。
陈清淮穷则思变,在无法逃脱的前提前,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自己直接跳入了为景江河准备的杀阵之中。
不跳不行啊,虽然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但晚点死总归还有活着的希望。
躲得不错,那这一下呢
拥有了身体的景江河,呼风唤雨的能力愈发突出了,不谈河岸上的禹城,要不是杀阵布得足够深刻,恐怕连河床上的阵法都能直接卷起来。
这也太猛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是杀蛟了,不被杀掉都算是他点满了幸运值。
居然还没死请符人,我都有些怜爱你了。
然而这货嘴巴里说着怜爱,河底掀起的杀招却比前两次还要凶狠,陈清淮口鼻间都溢出了鲜血,甚至在他没有感知到的地方,耳朵里的鲜血也在不停地涌出来。
时机时机
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
陈清淮小时候有过很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刻,那些时候他都幸运地苟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万万中选一的请符人。
只可惜,请符人不是那么好当的,拥有最强的力量,同样也需要付出最搏命的努力。
陈清淮一手捏住左手的天地灵符,此刻灵符的温度已经到了灼人的程度,他能感觉到掌心灵符在疯狂地跳动输出。
天道也在努力呢,看来景江河形成的威胁真的很大了。
随着又一
击杀招过来,陈清淮的七窍都开始流血了,这可不行啊,都撑到这种程度了,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陈清淮擦掉唇边的鲜血,然后直接吐口了一口鲜血落在左手的天地灵符之上,刹那间,灵符的红光大作。
太可惜了,他以为自己绝用不到这个术法的。
其实世上有请符人,当然也有用符人,顾名思义,请上身的天地灵符,本身的存在就能当做一道符箓来使用。
只不过因为天地灵符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根本没有场合来使用它,作为请符人,陈清淮只需要使用它一点点的力量,就足矣行走玄门了。
可现在,好像是使用它的时机了。
艹,特么的这样他好亏,天道这算盘打得,他在景江河底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陈清淮心里虽是这么说,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刹那,他就已经催动天地灵符,顺势还给自己补了一叠的祝由术,好险是维持住了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同步。
他妈的,他都快忘记自己以前没有天地灵符时的状态了,果然好他妈难受。
陈清淮奋力催动天地灵符跃起,与此同时,景江河最后的杀招也杀到了他的面前,两厢爆发之际,杀阵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要不是时候不对,陈清淮真想给天道哭一个。
请符人,你都做了什么
陈清淮已经是智计百出了,哪里还有回应景江河的力气,他跌坐在河床上,只见自西边的虚空之中,忽然诞生了一柄玉色的剑意,映衬着黑沉沉的天空,这柄利剑当然非常地显眼,甚至可以是显眼极了。
而正因为它的显眼,景江河有些慌了。
因为它在这道剑意上,感受到了威胁它生命的力量。
不她决不允许输在此刻
请符人,该死的请符人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没有了灵符的你,还不是一样要死
陈清淮抬头,对上蛟龙硕大的龙目,却没说一句话。
怎么说呢,他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现在他还睁着眼睛,纯粹是刚才的祝由术还在发挥作用。
等之后,那就真的是听天由命了。
巨大的剑意在瞬息间落入景江河,本来就河水分拨的河底变得愈发动荡起来,陈清淮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剑意,可岸上的人都看到了。
那一柄剑意惶惶,当真是如同传闻中的神仙力量一般,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就直接落入了景江河湍急的河水之中。
本来水龙高悬的河面,更是因为剑意的落下,在刹那间如同沸腾了一样,雨水纠缠着大风和河水,天师都难以描摹这般的景象。
它甚至称得上骇然,却又足够的惊心动魄。
“好强”
“这样的力量下去,怕不是天都能捅出一个窟窿来”
“这就是请符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