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熙也有此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特意叫刘忠送若澄出去。若澄如临大赦,匆忙向太后和皇后行礼,然后快步离开了。
等殿上只剩下太后,皇后和皇帝三人,徐太后才说道:「皇上当真没有怀疑过这一切是晋王在背后主导的?他最有能力,也最有立场对付兄长。除去兄长,朝中应该再也没有人能够跟他抗衡。所以他们夫妻两人,一唱一和,把皇上耍得团团转。你别被他们骗了。」
「不可能,不会是九叔。」朱翊深坚定地说道,「九叔的为人,朕信得过。若他是这样的人,朕也坐不稳这皇位。」
徐太后见他对朱翊深如此深信不疑,只是说道:「皇上,哀家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平国公府的事,还是让都察院和锦衣卫先查清楚再定罪吧。现在府里都只剩下一些妇孺,受不了大刑。」
「母后放心吧,朕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皇后,还不快送母后回宫休息?」朱正熙看向苏见微,递了个眼神。
苏见微会意,立刻扶着徐太后出去了。
在回宫的路上,徐太后还在念叨:「皇上真是不一样了,当年他无忧无虑的时候,哀家嫌他不懂事。可他现在这样,哀家又觉得很陌生了,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皇后觉得他当真与那晋王妃没有什么?哀家看他维护那女人的模样,实在不同寻常。」
苏见微假意安慰道:「皇上与晋王的关系很好,想必不会动什么歪念头的。」
「你不在意就好。哀家就怕他昏了头,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古往今来,在皇位上迷失自己,断送江山的例子数不胜数。先皇不就是因为沉迷丹药,失了人心,最后被逼着退位吗?」徐太后提起先皇还是唏嘘不已。
「母后放心,皇上是明君,不会做糊涂事的。」
等送徐太后回宫,苏见微特意去了一趟长春宫。长春宫在西六宫的北角,十分寂静,宫殿在偌大的紫禁城中,并不华丽。苏太后还没有睡,正在寝殿里看书,听女官说皇后来了,便放下书。
苏见微走进来请安。前阵子先皇丧期,她忙着将后宫女眷放归的事情,有一阵没来长春宫请安。苏太后觉得她清减了不少,请她坐下。
「姑母近来身体可安好?」
「不好也不坏。只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苏太后问道。她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只是褪尽铅华以后,多了几分淡然。毕竟成为太后,还是一个与皇上毫无血缘关系的太后,位份虽然尊贵,在内宫却没有多少实权。但她曾是国母,又不能像其它的先皇后宫一样选择去留。
其实依她一贯的风格,她会让昭妃在这座宫城里无声无息地消失。可不知为何,想到昭妃宫外的那个孩子,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假装不知地放过了昭妃。经历这么多事,连她也已经不复当初的狠厉了。
「刚才母后为了平国公府的事情,去干清宫找皇上。我怕他们母子起争执,便跟了过去。送母后回宫之后,特意到姑母这里来看看。」
苏太后说道:「平国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太过凑巧,就像忽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平国公一样,可能是有隐情。你别随意在皇上面前发表意见,免得猜错他的心思,日后添麻烦。近来,他与你的关系如何?」
苏见微脸上黯然:「当初嫁进宫的时候,姑母告诉我,为了苏家,我没得选择。进宫这些日子,我一直按照姑母说的法子为人处世。可我发现我跟皇上之间,却越来越远了。」她有几分落寞地说道,「我虽不见得多喜欢他,但他是我的夫君,我也希望能与他琴瑟和鸣地过一辈子。可他去我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样下去,我很难怀有子嗣。」
子嗣这件事,仿佛笼罩在苏家所有女人头上的阴云。
苏太后想了想说道:「皇上知道你处置王贵人的事情了?」
苏见微点了下头:「编了个好理由,但皇上毕竟是这紫禁城的主人,耳目众多,大概对我有所怀疑吧。王贵人虽然失宠,他跟我也有了嫌隙。否则也不会着急纳方玉珠那样扶不上台面的女人来气我。」
「微儿。」苏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的性子,跟先皇大不一样。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此后你行事要更加小心。就算要对付什么人,也要做到滴水不漏,否则皇上只怕会越发忌惮你。你要像我当时除掉太子妃一样,不留痕迹才是。」
苏见微倒吸一口冷气,点了点头:「我与姑母相比,着实还差得远。以后定不会再鲁莽行事了。另外姑母的寿辰就快到了,到时候宫中摆宴,对菜品和宾客的名单,姑母可有什么要求?」
苏皇后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个形式,你安排就是了。人倒是不必请太多,免得闹腾。」
「是。那我不打扰姑母休息,先告退了。」苏见微起身行礼,然后就退出去了。
苏太后看向窗外,树叶轻摇,仿佛又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