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绥起身朝着杨皇后轻一颔首,便带着迦莫一众人疾步走了出去,随着厚厚的帘拢被掀开,呼号的风雪已是更凛冽逼人许多,李绥回首看到身后跟着的江丽华脸色煞白,怔怔看着那纷飞大雪忧怕不已,眼神示意地看了眼念奴,念奴当即了悟地退了下去。
待到李绥一众行至甬道处,暖轿已是备好了,就在李绥倾身而入时,从宫内赶出来的念奴已是携着一件兜帽披风走了出来递给了江丽华。
“这是我平日所着的旧物,江女官莫要嫌弃。”
看着面前被风吹得狐毛飘飞的披风,江丽华连忙退后两步低首谦恭道“谢谢娘子好意,但”
“换上罢。”
不待她推拒,耳畔已是传来不容置疑的温柔声音,当江丽华转头看去,便见暖轿的一方帘子被掀起一角,露出少女高贵夺目的面庞,神情端庄而严肃的道“作为紫宸殿女官,失了仪态便是大罪,这些承德该是教过你的。”
听到这一番看似严厉的话,江丽华低头看了眼身上皱巴巴毁了颜色的裙子,才知自己的失态,此刻的她自然明白眼前的永宁郡主李绥不仅是在提醒自己,更是在点拨自己。因而当即出声道“郡主责备的是,奴婢定当谨记。”
话音落下,李绥已是松了手,在轿帘落下的那一刻,便平静出声道“去掖庭宫,行得快一些。”
当江丽华感激地披上披风,疾步跟着暖轿到了掖庭宫时,身子已是焦灼地紧绷起来,听到暖轿落地的声音,李绥掀开软帘走了出去。
远远看到风雪中渐行渐近的一行人,守在宫门外的内官连忙谦恭地打量起来,正当李绥一行走近,便看到一位仪态端庄,气度不凡的少女带着一行宫人走了过来。
然而还不待他们作准备,李绥已是略过他们毫不停
留地携着众人直直朝着月昭仪所在的地方而去,当来到最后一扇宫门前,李绥方走至石阶下,也不理会行礼的内侍,便顾自前行。
直至踏入宫门,便看到一个“雪人”在众人注视下,行动艰难地移动着。
李绥眼看着身后的江丽华身形一震,颤抖着就要喊出声来奔过去,当即示意地看向念奴。
“永宁郡主到”
在念奴这一声通报下,江丽华生生止住了动作,而远处的众人也都毫不意外地循声看了过来。
在与月昭仪那不怀善意的目光交汇之间,李绥昂着头,唇畔始终携着几分端庄而疏离的笑,在念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郡主长宁”
在众人谦恭整齐地行礼声中,李绥的目光始终落在廊下那华丽骄矜的身影上,直至穿过人群走到廊下时,才双手交按,优雅而大气地行下一礼来。
“这么大的雪,郡主怎的也来了。”
虽然看到李绥身后的江丽华时,月昭仪心下已是明白李绥的来意,但念及李绥是皇帝和彭城长公主的表妹,其背后的杨、李两家也非一般人家,便是她的阿兄和彭城长公主也常提醒她莫要轻易起了冲突。
因而月昭仪也是难得卖了一个面子,亲自起身下去相扶。
感受到月昭仪手中暖和的温度,李绥笑着起身,知晓身后的江丽华已是等不住,而身在冰池的陈氏更是耐不住,因而也不多说,便开门见山的道“听闻掖庭宫有人损毁了御赐之物,如今陛下和协理六宫的淑妃又恰逢不在宫中,为此殿下本欲亲自来查看的,但今日雪急天寒的,殿下正在休养不宜出宫,便派了我与迦尚宫一同来。”
听到李绥提到了协理六宫的淑妃,月昭仪的脸色暗了暗,斜了一眼远处行动明显变迟缓的陈氏道“不过
是下面奴婢的事,如何劳动殿下费神,我会亲自审理,到时必会给殿下一个结果。”
说罢,月昭仪恶狠狠地乜了眼人虽站在李绥身后,心和目光却皆在陈氏的江丽华。
李绥自然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笑容不变地看向月昭仪道“损毁御赐之物乃是大事,殿下掌管后宫,母仪天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至于审理”
说着话,李绥看向池水中被白雪覆着的陈氏道“陛下一向体恤宫人,若是因为审理出了人命,只怕陛下回来了也会因此不虞,昭仪若为一个宫人与陛下起了间隙,那便是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