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目光灼灼,正色言道:“道济!为人名节最重,鬼神难欺啊!你万万不可党邪害正,自求苟免!宁可获罪流放,也能留芳千古。真若触怒天子,宋某愿叩阙力争,与你同死!道济,千秋功罪,如今都在你一念之间啦!”
张说听了宋璟这番话,脸色顿时一变。殿中侍御史张廷珪见状也振臂大呼道:“夫子之道不可须臾离,朝闻道,夕死可矣!道济兄,一失足成千古恨呐,你可要好好思量!”
左史刘知几也高声大喝说:“道济,你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如今正是舍生取义时候,万万不可玷污青史,累及子孙啊!”
众文武都慷慨激昂地劝说起来,张说举步维艰,好似腿上拴了千斤重担。小海眼见众人劝的差不多了,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扬声制止道:“张舍人,请快些上殿吧,莫让天子久候。”
张说本就犹豫难决,不愿做那小人,再被众文武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一阵,只听得心头气血一阵翻腾,忽然间竟拿定了主意,他咬了咬牙,向众文武团团行了个罗圈揖,毅然举步向殿上走去。
张说走进长生院正殿,向武则天欠身道:“臣张说,见过陛下。”
武则天还未及说话,魏元忠已越前一步,厉声喝道:“张说,你想和二小联手,陷害我魏元忠吗?”
张说脸色一变,沉声反驳道:“魏公,你身为宰相,怎么能说出里巷小人的话来!”
一旁高戬犹自不敢置信,惊讶道:“道济兄,你……你真要为二小做伪证?”
高戬知道,只要张说今日作下伪证,他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是以神色很是惨淡。
张昌宗兴高采烈地打断高戬的话道:“住口!你二人今为疑犯,怎么可以干扰证人证词。张舍人,你曾听见魏元忠和高戬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尽管当着圣人和众王、众宰相的面说出来,自有圣人替你做主!”
张说看了眼一脸惊怒的魏元忠和高戬,向武则天拱手道:“陛下,臣张说如今当着陛下、众王、众宰相面前,不敢不据实以答……”
张说深深吸了口气,把心一横,凛然高声道:“臣实未听闻魏公与高戬说过那些大逆不道之言,此系二小逼我作伪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魏元忠和高戬固然喜形於色,张易之和张昌宗却是惊怒交加。慌乱之下,张昌宗脱口而出:“圣人,这张说……这张说与魏元忠乃是同谋,两人曾同谋造反,所以不敢举报。”
武则天心中恼火,暗自埋怨两个小情郎办事儿不够牢靠,就连找个人证都能当堂翻供,眼下不只二张,就连她也被弄得窘迫的很, 一听张昌宗这话,赶紧自找台阶,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张昌宗只是信口一说,皇帝一问,他马上搜肠刮肚,蓦然想起一事,兴奋地道:“张说曾劝魏元忠做伊尹、周公。众所周知,伊尹曾经流放过他的君王太甲,周公曾经取代他的君王摄政,张说这不是怂恿魏元忠叛君造反么?”
武则天脸色一沉,对张说道:“张说,你可曾说过这番话。”
张说既然做出了选择,倒是迅速镇定下来,他不屑地瞟了二张一眼,对武则天道:“易之兄弟都是不读书的小人,只知伊、周故事,却不明其中道理。当初魏公升任三品(三品以上官着紫衣,有资格拜相),臣以郎官身份前往拜贺。
魏公对众宾客说‘无功受宠,不胜惭愧’。臣便说了一句:“魏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众所周知,伊尹、周公乃古之贤相,为臣至忠,天下共仰。陛下用宰相,不让他们效仿伊、周,那么该学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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