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匆匆回府,叫人把那韩旭枫带到客厅,也顾不得去换衣服,便沉声问道:“韩旭枫,你说本相亲戚收受了你的礼金?”
韩旭枫道:“半点不假,一百万钱啊,在下这里还有收条,相公此番授官,怎么却把在下遗漏了?”
崔湜已经把未来三年的官缺都卖空了,朝中官员颇有非议,他不得不收敛了些。本想着再做一笔收便暂时收手,昨日任命了最后一批官员,未曾敬献礼金的人自然无缘。
此时听说有亲戚打着他的名号收受礼金,崔湜不禁勃然大怒,道:“给本相看看,谁敢打着我的名号收受礼金,本相把他捉来,活活打杀!”
韩旭枫刚从袖中摸出收条,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气,道:“相公息怒,此事可万万使不得。”
崔湜嗔目道:“有何使不得?”
韩旭枫讪然道:“相公,你若打杀了他,你就得丁忧了。”
丁忧?只有服父母之丧才需罢官丁忧,那这收受礼金的竟然是……
一时间,崔湜的脸都胀成了茄子色儿,好不尴尬。
……
宫里面,燕钦融跪在李显身前,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半个时辰,声音都嘶哑了,犹自不停。好不容易他才把这些人的胡作非为一一控诉完毕,向李显叩首哭泣道:“陛下,再不重整山河,天下将糜烂至不可收拾了!”
李显沉着脸色问道:“你在许州任官,如何知道这京中之事?”
燕钦融悲笑道:“陛下,臣在许州,早已风闻。今吏部大考,令臣回京述职,臣之考课明明是上优,却被罢官,为的就是替行贿者腾出职位。
臣在京中也有许多同年旧友,多方打听下,方知传言不虚。陛下,这些事早已天下皆知,唯有陛下您还蒙在鼓里。这些事陛下只要一查便知,臣绝无妄言!”
李显双眼微微一眯,咬着牙根又问:“你说皇后秽乱宫廷,又有何证据?”
燕钦融挺身道:“臣没有证据,可此事早在京中传开,不仅是小民在传,便是公人胥吏、朝廷大员们都是言之凿凿,就连那奸夫名姓身份都说得出来,陛下以为有假么?”
李显霍然走到燕钦融面前,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和燕钦融一样嘶哑起来:“是谁?”
燕钦融昂然道:“太医马秦客、禁卫杨均!”
李显身子一振,猛然想到韦氏身体不适,只说太医马秦客最擅调理,近来只由马秦客一人诊治,他出入皇后寝宫时都不只一次见到过。
再想到那擅长击鞠的杨均,韦后也是最喜欢看他打马球的,有时与皇后一同去看击鞠,皇后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均,时不时便有赏赐,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皇后与我在房州一十六载,同甘共苦,若非她的鼓励支持,朕早就悬梁自尽了,又岂有今日。如今苦尽甘来,皇后岂会负我,这定是……定是……”
“是了,这一定是皇后身体不适,常着马秦客调治,观看击鞠时,对杨均格外关爱了些,引起一些人嫉恨,是以造谣诽谤,中伤二人,牵累到皇后。”
李显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是疑云在心底却始终挥之不去, 而且越来越浓。
“陛下若是不信,可着亲信调查,这些事绝难瞒住他人耳目的,陛下一查便知。”
燕钦融见李显怔忡不语,脸色变幻不已,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听进皇帝耳中,不禁萌生了希望,赶紧又劝谏了一句。
李显略一犹豫,摆手道:“你去,且在馆驿中住下,随时听候朕垂询。”
燕钦融大喜,叩首道:“臣,遵旨!”
李显回宫途中有人闯驾求见,之后皇帝带人进宫,摒退左右秘密垂询,这件事很快就有人知道,并伺机告诉了韦后。韦后听说后立即赶往御书房,等她赶到时燕钦融已经离开。
韦后见李显坐在御椅上,脸色难看,眼神飘忽,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心中疑窦更深,忍不住问道:“陛下!陛下?陛下怎么神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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