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一切的毁灭
我苦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你放心,杰弗生必将再来,他绝不会放弃他那种『权力』的。」
张坚转过身来道:「他大可以等上三四天,来收我们的屍体,根本不必三天,在零下四十度的情形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不增加身体的热量而支持二十四小时的。」
我反对道:「那你未免说得过份了,我曾在冰原上流浪了七天,身上只披着一张白熊的反。」
张坚「哼」地一声道:「可是你能捕捉海豹、企鹅,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如今我们在这个冰洞之中,你能指望些甚麽?希望企鹅坐着飞船来拜访你麽?」
我心中不禁十分生气道:「张坚,你是不是在怪我未曾答允杰弗生?」
张坚呆了一呆:「当然不是,但我们如今怎麽办?你还受了伤,我们难道就在这里等死麽?」
我扶着冰壁,向前走着,到了洞口,向上看去,蓝色的天,只是一线。
而想要攀上那样的冰壁,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就算有着最完善的攀冰工具,都难以达到目的,因为冰山多少总有一些倾斜,而这个冰缝,却是直上直下的。
我站在洞口,发出了好一会呆,才陡地想起,我们是不致於陷於绝境的!
上一次,我来到这个冰洞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一个纸盒,盒内全是如同朱古力糖也似的绿色状块物,那是绿色行星上人的食粮。当时我忍着肚饿,不敢去碰它们。可是我却记得,杰弗生曾说,他在那空中平台上,也是仗着这种食物过日子的。
我知道有着这包食物,那我们至少可以在这个冰洞中活下去。我来到了那张平桌面前,找到了那包食物,抛了一块给张坚。
张坚接在手中,道:「这是甚麽东西?」
我道:「是食物,你尝尝,味道可能不错,它能使我们在这里长期地生活下去。」我一面说,一面已将这样的一块东西放进了口中。
才一入口,便觉出一阵难闻的草腥味,几乎要令人吐了出来,但是我却硬着头皮,将它吞了下去。因为无论如何,总比生啃熊肉来得好些。而且,如今在冰洞之中,求生熊肉也不可得啦!
我吞下了那食物之后,看到张坚也在愁眉苦脸地硬吞,我装出微笑地望着他,我口中的草腥味,这时也渐渐褪去,而代之以一种十分甘香的味道了。
同时,我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像是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信心一样。
张坚面上的沮丧的神色,也在渐渐减少。我立即明白:那一定是这种食物的神奇作用!
这种食物不但能解决饥饿,而且能够使人精神饱满,勇於进取,面对着任何困难的环境都不失望。
我向前走出了一步,张坚也向我走出一步,我们两人,会心地握了握手,我甚至觉得肩头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张坚道:「我们该设法和藤清泉与罗勃联络,我相信这里和空中平台,一定有着直接的联系的。」
我点了点头,杰弗生大怒而去,他当然是回那空中平台去了,我们必须先他一步,而将他的变态,讲给藤清泉和罗勃两人听。
我来到那具电脑之旁,一具看来像是无线电话机的仪器旁边,察看了一会,拿起了一只听筒,突然,一幅铝片向旁滑开,现出了电视萤光屏来。
萤光屏上开始是跳动的亮点,不到半分钟,我就看到了空中平台的一间房间,藤清泉正在翻阅着资料,而罗勃则在来回踱步。
我对着那圆筒叫道:「藤博士,藤博士!」
我才叫了一声,藤博士和罗勃两人便一齐到了一具和我如今使用着的仪器似的机械面前,而我同时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也看到我们了。罗勃浓重美国南部口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卫斯理,你们如今就在那个冰洞中麽?」
我立即道:「罗勃、藤博士,你们听我说,杰弗生已回来了,他已成了一个狂人。」
罗勃的声音充满了疑惑:「狂人?这是甚麽意思?」我忙道:「我很难向你解释,但是他一定——」
我才讲到这里,便呆住了。因为我看到杰弗生铁青着脸,已经闯了进来!
藤博士和罗勃两人,陡地转过身去。
在杰弗生的手中,又多了一柄手枪,他几乎一停也不停,便扣动了枪机。
我和张坚两人所在的冰洞,和杰弗生他们所在的空中平台,不知相隔得多远,但由於电视得直接互传设备,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子弹的呼啸声。
罗勃胸口中枪,他的面上,立时现出了一个十分滑稽的情形来,手按在他身旁的一张桌子上,站了约莫十秒钟,才向下滑倒下去。
在他倒地之后,他面上仍然带着那种滑稽的神情,像是因为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有点意外的惊险一样。
罗勃当然是立即死去,他中枪的部位正在心脏,我默祝他死得毫无痛苦。藤清泉站了起来,指着杰弗生,手在发抖。
杰弗生向前踏出了一步:「藤博士,我还是需要你的,我们可以合作。」
藤清泉仍是伸手指着杰弗生,他并没有开口,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使他根本不必开口,别人也知道他是想说些甚麽。
杰弗生大声道:「藤博士,你想拒绝我麽?我可以使你成为日本天皇,你太不识趣了!」
藤清泉指着杰弗生的手,垂了下来:「我明白了,你已经找到了可以加强压力,使地心熔岩在指定的地点喷发出来的办法了,是不是?」
杰弗生走了过去,双手按在藤清泉的肩头。
和杰弗生高大的身子相比,藤清泉更是干瘪、瘦小。但是藤清泉面上那种坚毅清高的神情,和杰弗生面上出油,充满了慾念的神情相比,却又使人觉得藤清泉不知比杰弗生伟大了多少。
杰弗生道:「是的,我已找到那办法了,藤博士,你可看出这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财富,多大的权力麽?」
藤清泉冷冷地道:「或许我是老了,我看不出来。」
杰弗生后退了一步,我无法到那地方去救藤清泉,因为一切虽历历在目,但事实上,我们双方面,却隔得极远。
我只得大声叫道:「杰弗生,你若是想杀害藤博士,我就毁了这具电脑。」
杰弗生转过头来,他一定是对着看电视摄像管在狞笑,因为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面上在跳动的每一根肌肉。他失声道:「你不会的,你也不敢,你毁了那具电脑,地球在一百年中,就要完蛋。」
我冷笑道:「我有甚麽不敢?地球或许将在一百年中毁灭,但也可能在最后一年,由地球上自己的科学家出力来挽救地球。」
杰弗生的面色,变得铁也似青:「你敢碰那具电脑,我立时用枪柄打死这老狗!」
杰弗生显然已狂得不可救药的地步了,他竟称藤清泉这样第一流的科学家,值得尊敬的学者为「老狗」,我真恨不得再狠狠地打他几拳!
藤清泉坐了下来,苦笑了一下:「教授,我们拯救地球的工作已停止进行了麽?」
杰弗生挥舞着手:「当然不,但是我不要白白的工作,我要取得代价。」
我忙搭腔道:「杰弗生,我们完成了壮举之后,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全世界所有的荣誉,一定集中在你的身上。」
杰弗生叫道:「放屁,荣誉可以换来甚麽?」
藤清泉望了望杰弗生好一会,像是一切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埋首去研读文件了。杰弗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踢了罗勃的屍体一脚,悻悻然走了出去。
我忙叫道:「藤博士,藤博士。」
藤清泉抬起头来。我道:「藤博士,你看有甚麽法子可以阻止他?」
藤清泉默然地摇了摇头,他面上那种难过之极的神情,叫人看了,也不禁心酸。
藤清泉是最杰出的学者,地震学的权威,他将毕生精力,放在研究地震、预测地震、甚至防止地震的研究工作上,以造福人群。
但是如今却有人要利用地震来为个人增加地位,增加权力,这怎不令他伤心?
我叹了一口气,劝慰藤清泉道:「藤博士,你放心,我们一定设法阻止杰弗生的狂行,并按照原来的计划,使地心熔岩在冰岛附近的海底喷发。」
藤清泉呆了半晌,又低下头去,去翻阅他面前的资料。
我也知道我的劝慰是发生不了甚麽作用。
因为这时,杰弗生一定再度到冰洞来了,他有武器,我们只是赤手空拳。他已经杀了罗勃,绝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
他会驾驶飞船,操纵一切复杂难懂的仪器,他的确可以成为有着操纵世界命运力量的魔王,我们有甚麽法子和他来对抗呢!我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那些电子人已经自我毁灭了。如果那些电手人还在的话,我们早已没有命了!
我想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张坚,杰弗生又要回来了。」
张坚道:「怎麽办?他拥有一切别的星球上的科学成就,我们与他相比,等於一个原始人遇到了一辆坦克车一样。」
我迅速地向洞口走去,向下看了看:「我们可以设法向冰层下面攀去,不让他发现我们。」
张坚也来到了洞口:「我们能攀下去麽?」
我苦笑道:「极度危险,但是杰弗生一来,我们就一定要死了,还是值得冒险的。我们带上食物,免得饿死在冰缝中。」
张坚取了那盒食物,我们两人,沿着冰缝上凸出只有三数寸的冰条,向前走去。
这行动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脚下是冰,一不小心了可以滑下去,而身旁也是冰,绝对没有可供扒手的地方。
另一面则是空的,一跌下去,连屍骨也不知要到甚麽地方去了。
我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着。
当我们移出七八尺的时候,我们已经听到了飞船的「嗡嗡」声。我和张坚两人,面面相觑。我们如今存身之处,刚好有一块凸出的冰,将我们和冰洞的洞口隔开。
若是杰弗生驾着飞船,直飞达冰洞的话,他可能发现不了我们。
但如果我们被他发现了的话,那我们的处境,真比瓮中鳖还要糟糕,因为,我们是绝对无法逃避杰弗生的袭击的。
我们都停了下来,我们看到飞船下降,进了那个冰洞之中。
张坚低声道:「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我四面看看,我有甚麽办法好想?四周围全是冰,要想办法,也只有在冰上看眼,可是在冰上,有甚麽逃生的办法?
我低声回答:「沉住气,杰弗生不一定发现我们。」我的手抚在背后的冰壁上,我的背部也紧紧地靠在冰上,我只觉得一阵阵彻骨的寒意,自背部阵阵地透了过来,令我牙齿打震。
不到两分钟,已听得杰弗生近乎咆哮的声音,自冰洞口传了出来,大声叫道:「你们以为可以逃得脱麽?你们以为可以溜走麽?」
我和张坚两人,都可以透过那块大冰,看到他的身影在洞口双臂飞舞。
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他的手中,执着一件十分奇形怪状的东西,看来有点像是理发师的吹风筒,我还未曾想出那是甚麽东西之际,陡地听得一声巨响,自冰洞洞口传了出来。
那一下巨响,我和张坚两人,心头虽然大受震动,但是还可以忍受得住。然而,因为那一下巨响所造成的音波震荡,却在冰缝中形成了一股巨大力道!
那股力道是撞在我们对面的冰壁之上,但是立即反弹了过来,撞向我们的身上!
我们当时的处境,是能够勉强保身体的平衡,不跌下去,已经是上上大吉的事了。不要说有一股强大的力道突然撞了过来,就算只有一只黄蜂在我们的面前飞过,我们也可能因为身子略动一动而站不稳的!
那股力道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我们只觉得陡地一窒,身子先是向冰壁紧紧紧一靠,接着,那股向我们撞来的力道,便变成了一股极大的吸引力,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吓出了一声怪叫,向下跌了下去!
在我和张坚两人向下跌去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听得到杰弗生的怪笑声。
我和张坚几乎是靠在一起跌下去,我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臂。当然,这是无补於事的,我是为甚麽握住他手臂的,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为了两个人一起跌死好一点,或许是为了我心中害怕。
我一抓住了张坚,张坚也立即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跌去的。冰冷的,摄氏零下三十度的冷空气,在我们的面上以极高的速度掠过,使得我们的脸上,像是被无数利刃在刺割着一样。
我们的视力几乎已经消失了,看不到任何东西。张坚的喉间,不断地发出一种怪声来,我自己只怕也好不了多少。我并不是怕死的人,但是在如今这样,连要死在何处,如何死法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心中实是没法不骇然。
是我首先看到在我们的下面,有两团阴影在浮游。看来,像是两个幽灵。
那的确像是两个幽灵,我在第一眼见到那两个幽灵的时候,心中所想的竟以为那两个阴影,是我和张坚两人的身子!
我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身子在继续下落,而灵魂则还在冰缝中飘荡,找寻归宿。
但是,当我们迅速地向那两团阴影接近的时候,我的心中,陡地生出了一线希望来。
我已经看出,那两团阴影,事实上是两个人,浮游在冰缝中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我可以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了。
那两个人之所以会在冰缝中,那还是我将他们推了下来的。说得明白些,那两个浮在冰缝中的人,就是死在那冰洞中,被我推下冰缝去的那两个绿色人。
我不知道何以那两个已死的绿色人的身子,竟会不一落到底,而浮在空中。
但是我却立即想到,「他们」的身子,既然有着浮空的力量,我们不也可以有救了麽?我猛地一堆张坚,将张坚推开了些。
或许是由於我们急骤的下落使得冰缝中的空气,形成了一个漩涡,所以浮在空中的那两个绿色人,向我们移近,我用尽了气力,叫道:「抓——」我只讲出了一个字,便无法再讲下去。大蓬冷空气涌进了口中,我的舌头立时僵硬了。
但我虽然只讲出一个字,张坚也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双臂伸出,已经抓住了一个绿色人的身子。而我也在同时,抓到了那两个绿色人的一个。
当我才一抓住那绿色人的身子之际,我仍然在向下沉去,但是又沉下了一些之后,势子便缓慢了下来。
终於,我们下跌的势子止住了。
张坚喘着气,他喷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阵又一阵的冰花,他被冻僵了的脸上,现出极度骇异的神情来:「这……是怎麽一回事?」
听他的话,看他的神情,像是他根本不相信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们居然还能获救一样!
我也和他有相同的感觉,我想回答他,可是我却没有法子讲话,因为我的舌头还冻得和石头一样,就如同口中含着一块冰,我只好摇了摇头。
这时,我们两个人移动着身子,几乎和骑在那两个绿色人身上,没有甚麽分别。
我的视觉渐渐恢复,我向那绿色人身上察看,只见在他们背上所负的氯气筒之下,有着一圈腰带,那圈腰带上,有着一排手指大小的喷气管。
当我的手,放到这排喷气管之前的时候,只觉得有一股极弱的力道,从那些喷气管中,喷了出来。而在「腰带」的另一方面,则是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
我开始明白了,那个「腰带」,一定是一种个人飞行器。「个人飞行器」对地球人来说,也不是甚麽秘密了,早在几年前,美国军方便已经制造成功,利用作用等於反作用的原理,人在负上了「个人飞行器」之后,便能够离地飞行。
当然,地球上的飞行器,和如今在绿色人身上的,是无法比拟的,我如今所看到的,不但小巧,而且它的燃料,分明是密封在那金属盒子之中的。
甚麽东西能够体积那麽小,发出的力量那麽大,而又能维持如此之久?实是无法想像。
张坚浮在我的身边,他也发现了那围在绿色人腰际的「个人飞行器」,并且去扳动了其中的一个掣,他的人后退,又撞向右面的冰壁,好在这次的去势并不急,他虽然撞了一下,却也不觉疼痛。
他喜极而呼:「这是可以操纵的。」
我点了点头,我的舌头已略可以转动了,它发出了我自己也认不出来的声音,生硬地道:「试……试……向上……飞去。」
张坚又去转动另一只掣,他人陡地向下沉了下去,但是立即,他人又向上浮了起来,他笑了起来,他眉毛上的冰花,簌簌地掉了下来,叫着:「奇妙,十分奇妙!」
我道:「我们设法将这飞行器装到我们的身上来。」张坚道:「那我们先要找一个地方立足。」
我四面看了一看,前面似乎有一块冰凸出来,那麽小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立足,张坚先飞了过去,在冰上站定,将那绿色人身上的飞行器除了下来,围在自己的腰际。
那绿色人的身子,立即向下直落了下去,而张坚则浮在空中,如同浮在水中一样。
那飞行器所产生的力量,恰好使得地心对我们的吸力消失,我们的人变得一点重量也没有了,那简直是梦中的境界。
我也围上了那飞行器,张坚忽然道:「卫斯理,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深入南极的冰缝,到我们如今所在的这麽深的,可是我们却还没有到底——」
我明白张坚的意思,他才逃得性命,便又想起了他的探险了。
我时时说探险是他的第二生命,可以说一点也没有说错。我摇头道:「不,我们先上去对付杰弗生。」张坚向下面望去:「卫斯理,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先下去,再上来,比上去了再下来,不是可以省去许多时候麽?」
我对於南极的冰缝之下,究竟是甚麽情形这一点,可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我便道:「你下去,我则上去找杰弗生,你别忘了我肩上的伤还需要治疗!」
张坚忙道:「那我和你一齐上去,我照顾你。」
我笑了笑:「我还不致於要人照顾,你管你自己下去吧!」
张坚的面上,颇有抱歉之色,他手按在腰际的一个掣上,人便迅速地向下沉去,而我则向上升起,我便上升的迅速保持适中,约莫在十分钟后,我已经到了那个冰洞的旁边。
我停在洞口,向洞内看出。
只见杰弗生正在那具电脑之前,忙碌地工作着,绝未发觉我已到了他的背后。
他不停地察看着仪表,操纵着按钮。我向前跨出了一步,脚踏在冰上,稳住了身子。
我轻轻地转动一个按钮,那七个喷气管中所喷出的力道已经消失,我慢慢地向前走着,尽量不发出声音来,直到我来到杰弗生背后,我才站定了身子,轻轻叫道:「杰弗生教授,你好。」
杰弗生正在忙碌之际,在突然之际,停了下来。
可是他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便开始了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