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瞥见陆槐坐在一侧独自喝着茶,脸上不见半分红晕时,眉头皱了皱。
他心思微转,端起一盏酒走到他的面前,笑道:“陆明府怎么不喝啊?是不是没人作陪?来,我敬陆明府一杯。”
说着,他举起酒盏便要饮下。
陆槐面带歉意道:“多谢魏掌柜好意,只是我自小体弱,身子不爽,这酒怕是沾不得。”
说罢,他掩唇咳嗽几声,表示自己实在力不从心。
陆槐身子不好这件事在城外待久了的人都略有耳闻,毕竟每次见面他总穿着一身比所有人都要厚实的多的衣裳,时不时还咳个几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若魏思敬是个聪明人,劝酒之事应当就此打住,不必勉强。
然而魏思敬武将出身,又即将得偿所愿,在旁人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好商人实在受够了委屈,如今喝了几盏酒,本性便露了出来。
“有甚喝不得?要我说,这身子不好都是心里有毛病,喝两盅酒便好了!”魏思敬大声道:“今儿个是个好日子,贵人们都在呢,陆明府好歹给我个面子才是?”
这话说的不可谓客气,陆槐神色不变,轻声道:“我的面子,魏掌柜恐怕要不得。”
要不怎么说病久了的人脾气古怪呢,要是庄青如在这里,一定会劝魏思敬想好了再说话。
陆槐表面上看着是个人模人样、脾气温和的病美人,实际上却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不惹他还好,要是惹了他,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魏思敬拿他的身子说事,等于是在他的逆鳞上蹦跶,不怼回去才怪呢。
魏思敬没听出陆槐话了藏着的话,不就是一个小县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即脾气也上来了,沉声道:“陆明府好大的口气?你难道连李少卿和谢郎君等人都不放在眼里?”
说罢,他看了在场的人一眼。
陆槐只是看着他笑笑,似乎对他的挑拨离间没有一丝害怕。
李少卿没说话,谢子俊突然开口了,“陆明府师承张弃言张公,又是去年的新科进士,比起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有本事多了,他的面子,我们可不敢要。”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谢子俊附和了起来,“就是啊,陆明府少年英名,咱们自愧弗如,要给你一个商户甚面子?”
“甚面子不面子?本大爷才懒得计较这些,来,喝酒!”
“好,喝酒,陆槐喝不得是他没福气,咱们喝就是了。”
别以为纨绔子弟好当,真正的纨绔子弟最会审时度势,他们只是懒得做事,懒得烦心,并不表示他们什么都不懂。
陆槐是什么人?张弃言的学生,当年他病重的时候,张弃言愣生生跑到宫里,从女帝身边带走了两个太医,这件事满洛阳谁人不知。
他们只是没有见过这个人,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再说了陆槐本身也算是世家子弟,四舍五入跟他们是一挂的。
这个魏思敬是谁?没听说过!
魏思敬本来在听到张弃言的名字的时候,狠狠地吃了一惊,但很快便被这些世家子弟给气到了,方才他们一起喝酒听曲的时候,那称兄道弟的样子莫不是装的?
这些人是那他当笑话来看罢?
一直没理会魏思敬的李少卿见这边动静大了些,抬了抬头,冲谢子俊等人道:“够了!若是烦的慌便出去醒醒酒,在这里惹事生非做甚?”
这话看似是在对着那些世家子弟说教,可实际上真正告诫的人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魏思敬黑黢黢的脸更黑了,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文人的那些指桑骂槐劲儿,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拐着弯儿骂人?
吴明府见气氛尴尬了起来,连忙站起身做起了和事佬,“哎呀!这是怎地了?都不喝酒了吗?今日某便做个东道主,请诸位多饮几盏,来,喝酒!喝酒!”
跟随在魏思敬身后的幕僚适时站了出来,扯了扯魏思敬身上的衣衫后,张开笑脸道:“吴明府说的是,来,诸位多喝些,还有不少好酒好菜!”
吴明府是个活跃气氛的好手,加上众人也没有撕破脸的心思,只几句话的功夫便将注意力转移了去,无人再管魏思敬快要气炸了的心肺。
魏思敬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诸位尽兴便是,某先去更个衣。”
说罢,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的离去无人在意,包厢再次热闹起来,仿佛离开了他,众人喝的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