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璟愣住了,“可是……”
陆槐和庄青如是他的好友,他们如今有难,他肯定是要去救人的。
“我去罢。”临欢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我带上寇寇和陆伯一起,一定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你们?”游璟立刻表示否定,“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要知道这是瘟疫,一个不留神便会染上,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这不是逞能。”临欢的脸上写满认真,“阿娘说过,我们皇室子嗣,自生来便带着庇护百姓的使命,我乃堂堂皇室公主,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仅要去救庄姐姐,也要去救那个村子,他们不是害怕朝廷会对他们不利吗?那我这个公主就和他们站在一起。”
临欢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既然因为害怕朝廷无能,会见死不救才不肯说的吗?那她就代表朝廷出面,有她这个皇室公主在,他们总该相信朝廷了罢?
“临欢!”游璟喊道:“你可能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临欢瑟缩了一下,但又鼓起勇气道:“谁都会死!而且我相信庄姐姐会保护我的!”
对上临欢固执的眼神,游璟深吸了一口气,“救了人就回来,一定不要在那里停留,多带几个人。”说罢,他看向江立鹤,“江县丞,不知可否多调几个人陪他们一起去?”
“好。”江立鹤一口答应。
但最终临欢也只带了寇召和陆管事。
用她的话说,“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有寇寇和陆伯在,就算整个村子的人一起上,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游璟想到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寇召和武艺高强的陆管事,不得不说,这句话太有说服力了。
送走了临欢三人,游璟和江立鹤对视一眼,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真正的困难,现在才开始。
……
陆槐感觉自己走了很远很远,前方一片黑暗,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脚下的路。
但他已经习惯了。
作为一个从小病到大的人,他时常陷入昏睡中,每一次都像是在黑暗中前进摸索。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因为他走着走着,发现了一个长的和他很像的孩子,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哭泣着——如果黑暗中也有角落的话。
他很想靠近他,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唤,那个孩子都听不见他的声音。
直到有另一道声音响起,“这孩子,怎么又下床了?”
是阿娘的声音,陆槐听清了,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五六岁的自己?他怎么这么小,而他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阿娘的身影出现在小陆槐的身边,她抱起了他,擦去了他眼中的泪水,轻言细语地哄道:“好孩子,是不是又难受了?哪里不舒服,你和阿娘说一下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和这二十年来没什么区别。
“你别太惯着他。”又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长相方正的男子出现在母子两个人的身边,他看着被陆夫人抱在怀中轻声哄着的小陆槐,不高兴道:“他是我唯一的子嗣,是要继承陆氏一门的荣耀的,不能这么惯着!”
“他才多大?”陆夫人不满道:“只想着你的陆家,他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正男子,也就是陆槐的阿耶被呛了一下,嘟囔道:“陆家怎么了?当年他太爷爷临危受命,带领庐江百姓守城,是多大的荣耀?”
“得了罢?你们陆家整日就把这点子陈年旧事挂在嘴上,也不嫌烦的慌。”陆夫人抱着小陆槐道:“我的陆槐只要平安长大就够了!你要是嫌我们母子不中用,就去纳个妾,再生一个儿子继承家业便是。”
“你!吵嘴就吵嘴,怎么能说胡话呢?早在娶你的时候不就说好,我这辈子绝不纳妾的吗?”
“那你就多疼疼陆槐,他是陆家唯一的孩子!”
“哎呀,他是我儿子,我自然也疼他……”
两道人影渐渐消失。
陆槐莞尔一笑,想不到阿娘竟然有那么强势的时候,与现在温婉慈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阿耶……他似乎没怎么变。
不过,唯一的孩子啊!多么让人心动的话。
忽然,场景再次转换,又是同样的三个人,阿耶、阿娘、还有长大了一点,小小的、躺在床上的陆槐。
“幸亏这次救回来了,大夫说他身子太弱,冬日的时候万万不能见风。”陆夫人拿着帕子,小心地擦拭着小陆槐的小手,一脸愁容。
“我会交代好小厮,让他们看好他,日后绝不让他离开厢房半步,最好连窗户都不开。”陆父站在床边,呢喃道:“这次是命大,下一次怎么办?”
陆夫人似乎有些不忍心,“他还这么小,就困在厢房里……”
“那也没办法!”陆父厉声道:“我会给他请个先生,教他认字,这样他可以读书练字打发时间,不至于那么无趣,他要是问起来,就说……就说是我不让他出去的。”
陆槐想,原来这是他的记忆啊,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在冬天出过门,原来是他病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