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檀故意朝苏世文看过去一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钟延光身边,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苏世文再有怒气,也不敢当着钟延光的面发出来,他关起门来教训的是苏绿檀,当着定南侯的面,那教训的就是定南侯夫人,伤的是定南侯府的颜面!
憋了一肚子的气,苏世文一张脸阴沉沉的,只好朝一个多月没见面的苏青松看过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滚蛋,像是在说“一会儿我再收拾你”!
苏青松同苏绿檀一样,恍若未闻,没心没肺地笑着道:“父亲,您坐啊。”
苏世文头皮一紧,战战兢兢地看了钟延光一眼,对方没说坐的话,他哪里敢坐着!
偏偏苏青松说完,苏绿檀就开口了,道:“坐着说话,站着干什么?”她是对着苏青松说的。
苏世文心脏又是猛然一跳,苏绿檀太不知规矩了,钟延光还没发话,她开什么口!
迅速打好腹稿,苏世文正要跟钟延光周旋,就看见苏青松撩起衣摆,一屁股坐下去了……
缓缓扭过头,苏世文冷冷地看向苏青松,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侯爷吩咐了么这孽障就敢坐!给老子滚起来!
这些话当然只敢在心里腹诽,但苏世文的表情已经把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苏青松像是在外面待傻了,眼瞎心盲,根本不懂苏世文的意思,仍自顾地坐着,还吩咐外面的小厮道:“还不上茶去?”
苏世文心口又是猛地一撞,抆了抆脸上的冷汗,对钟延光道:“犬子无状,侯爷见谅。”
钟延光声音反而缓和了一些,道:“小舅子吩咐的对,奔波而来,我确实渴的厉害。”
这就是说苏家招待不周,苏世文喉咙干干的,连忙赔礼道歉。
钟延光抬一抬手,道:“坐下说话。”
苏世文站在前面着实挡光,碍眼。
待苏世文不安地坐下了,茶水也上了,钟延光却不急着喝茶,只是淡声道:“夫人匆忙回娘家,给岳丈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苏世文摆着手,哪里敢在钟延光面前说苏绿檀一个不字。
钟延光微微颔首,眸光一转,落到了苏世文脸上,道:“其实我早就到了金陵。不过听说夫人不在府上,所以找到了她,到现在才来。”
面对钟延光突然的发难,苏世文有些应接不过来,他眼皮子跳的厉害,虽是坐着,仍把头抵着,一脸敬畏道:“到底是我管教无方,连累侯爷担心了,是我的错,是苏府的错。”
何氏也跟着帮腔,软声道:“绿檀自幼无母,妾身后来才到的苏府,还望侯爷体谅……”
苏绿檀把半端起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灿黄的茶汤飞溅,掀起眼皮道:“这是说我没教养?”
何氏恼得脸颊发红,她在替苏绿檀打圆场,她却不领情!
苏世文也气得满面通红,怒目圆睁地看着苏绿檀——知道自己没教养还明说出来!不知闭嘴么!
哪晓得苏绿檀丝毫无惧,大大方方地看着苏世文,也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
苏世文忍下这口气,欲秋后算帐,又要抱拳朝钟延光道歉,却听得对方正色道:“苏夫人此言差矣,绿檀教养极好。”
苏世文生生一愣,他没听错罢?!钟延光在维护苏绿檀!随即明白过来,钟延光果然是容不得苏家置喙侯府之事,何氏不该当着钟延光的面,说苏绿檀不好。
何氏面色十分难堪,定南侯不仅驳了她的话,还叫她苏夫人,就是不承认她的身份了。
陪着笑脸,苏世文道:“夫人嫁入侯府一年,受太夫人和老夫人调.教,自然教养极好,是贱内言之有误了。”
绞着帕子,何氏显然跟苏世文想到一起去了,只是沉着气,没有再说话。
钟延光带着一丝冷意道:“以后这样的话,我再不想听到了。”
“是是是。”苏世文连声应道。
钟延光继续道:“绿檀回金陵,为的是青松的事,我不放心,又因为公务搁置不下,才冲了她两日出发,不然该亲自护送她来的。既是一家人,这家事我也来听一听。”
苏世文震惊地看向钟延光,表情里还带着点不可思议,钟延光这是要做什么?替苏绿檀撑腰?
难道苏绿檀那天夜里说的话,全是真的?
又或者说,苏家的事,影响到定南侯府的名誉了,所以钟延光容不得苏青松回来,要整顿苏家了?
斟酌了半天,苏世文还是觉得后面一种可能性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