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公报就报道了昨夜发生在英租界,利顺德大饭店的事情。
英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偏向赵传薪,能做到的只是据实报道。
倒是新闻西报上,言辞激烈,时隔多年后又一次揭露了开平煤矿的丑闻,将古斯塔夫冯德璀琳再次钉上耻辱柱。
其报道称赵传薪其人急公好义,抵制列强。是日就餐于利顺德大饭店,闻德璀琳与美商胡华忆往事,牵扯出开平煤矿公案,义愤充膺,怒而出手。胡华断臂,德璀琳命悬一线。赵警告开平煤矿拥有者,如不悔改,则亲自上门讨要公道
甚至,因为当时有纽约时报的记者在场,已经将消息传回美国,估计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开。
其实目前开平煤矿在英商手中。
开平煤矿此时的数个英籍股东,在看了报纸后战战兢兢。
他们不怕清廷,不怕袁慰亭,但是他们怕赵传薪。
自从鹿岗镇宣布和这人断了关系后,所有人都发现,赵传薪的手段更加激烈了,做事堪称是不计后果。
天津卫总督府,袁大头拿着报纸,听着杨以德向他报告案件结果。
杨以德说“赵传薪在利顺德大饭店,杀了五个英警,杀了個美国的摄影师,打伤了德璀琳和胡华后扬长而去,不知所终。”
袁大头叹息“英租界让我尽快拿人,这些洋鬼子也怕了。尤其是开平煤矿那几个股东,找了英军在门外日夜守护,不敢出门。要说太后,实不该招惹赵传薪,更不该逼迫鹿岗镇与赵传薪决裂。她以为这是断了赵传薪的臂膀,实际却是去了他的后顾之忧。”
这点是袁大头后来想通的。
杨以德掀起大盖帽,理顺头发,重新戴好“总督,我观赵传薪如今行事之乖张,已然无人可制。不如,我们放水,以后不要触他眉头了。”
袁大头深以为然“你告诉在各个关隘和港口驻守的警察,得过且过吧。反正英国人也该知道,朝廷是奈他赵传薪不何的。他们要是自己找死,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如果真的将开平煤矿交出来,对朝廷,对河北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清廷缺银子,袁大头这个总督也缺银子。
要是收回开平煤矿,每年的产值以充军费,不知可以多养多少将士,可多买几门大炮。
袁大头也知道,就算他们排兵布阵严防死守,百分百也抓不到赵传薪的影子。
既然如此,何必去招惹他呢
搞不好,赵传薪反而会找上门来喊打喊杀。
天津卫的学生,听闻了赵传薪的义举后,多次举行聚会进行讨论。
彼此进行鼓励,学习战神精神。
别人都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例如某些人这两年每年都要掀起一两次波澜,但从未成功。
而赵传薪屡战屡胜,屡胜率战。
“当初我听赵先生演讲,就知道他日后一定会有更多作为。”
“可惜赵先生好像只针对列强,对国内的各种变革,不感兴趣。其实,我认为,赵先生可以管的更宽些。”
“那不可能,除非惹到赵先生,否则他不会无端沾染国人鲜血,无论是哪个阵营。”
“这话我不敢苟同,国家积弱,要从根子上改变,这种事哪有不流血的赵先生有能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屁,就像赵先生演讲时候说过,道德绑架是最恶心的。他虽然有能力,但凭什么所有责任都要推到赵先生身上”
“哼,竖子不足与谋。”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试试”
这群学生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其实和后世的键盘侠没啥区别。
正主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他们自己偏偏还觉得自己很重要,仿佛说的每句话,都会左右赵传薪日后的行为。
可实际上呢,赵传薪这会儿已经上了前往港岛的轮船。
赵传薪大致上就是个物来则应,物过不留的性格。
什么糟心事,转头就抛在脑后。
汽轮的头等舱“餐房”,票价15元。
赵传薪小赚一笔,可略微奢侈一点。
船舱内,赵传薪打开灯罩,分别拨动四个马灯的灯芯,桌面被照的通明无死角。
头顶还有一盏电灯,不过比马灯亮不多少。
饶是如此,这种电灯也只给餐房配备,普通舱室就根本没有。
他拿出缝制未竟的刚毅甲,摆在桌子上,用手比量了几下,将一块块组件拼好。
看着桌子上的针、牛筋线、顶针等等工具,赵传薪莫名地陷入一阵恍惚,脑袋里涌上来一些记忆。
每个人都有过人生至暗时刻,高潮到低谷、再从人世间的泥坑里摸爬打滚让自己挣脱的时候。
他小的时候,属于那种蔫坏蔫坏的孩子。
曾记得,儿时被上初中的学生劫道“借钱”。
那会赵传薪便已经有了不符年龄的机智,告诉那初中生,让他等等,身上没钱,去班级里借点给他。
并飙演技说“以后你罩我。”
初中生被演技打动,信以为真,傻乎乎的在小学门口,等待“新收的小弟”将钱带来,幻想着今后会有个长期饭票。
赵传薪回学校,去了教导处,和满脸横肉的教导主任说了校门口发生的事。
教导主任终日穿一身黑色西服,连衬衫都是黑色的。
他当即套上西服,衬衫敞着三颗扣子,带着赵传薪去校门口。
赵传薪记忆犹新,那初中生依靠在学校大门抽烟,当看到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出来的时候,都快吓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