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虎吞了这些男人,就是为了他们的肝。」
男人的肝,是妖物最好的补品。
「找到了吗?」
「没有。」
她收起剪刀,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是谁取走了?」
无心的一问,却让姑娘再展笑靥。
「暂时还不知道。」
她攀着龙角,姿态曼妙的跃上龙背。
「只是暂时的,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太心急。
太心急。
心急。
对方已经急了。
继续。
事件会继续发生。
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姑娘知道。
她在黑龙腾飞时,静静的微笑,因为防备她的人或非人,代表格外在意她的干预,不论如何,双方最终会狭路相逢。
如今,她只需等待。
回返木府前,姑娘亲手去采集牛肝菌。鲜嫩的牛肝菌,用高山之巅的雪水煮熟,再撒入些许剪碎的灰纸,就由梅缨喂给荣钦吃。
刚喂了一口,荣钦就有了气息。喂第二口时,就能自动吞咽。喂到第三口就恢复意识。当所有牛肝菌都吃尽时,他已经恢复正常,跟未失踪前一样强壮,失去的肝脏由菇菌取代。
他带着梅缨回家,两人在父母面前,再度办了一次婚礼,让亲朋好友们见证,夫妻间很是恩爱,舍不得分开。
几个月后,婴儿呱呱落地,母子都平安。
众人来祝贺时,聊起当初的事情,每人都啧啧称奇。问起荣钦的状况,他说了除了不再吃菇菌外,都与常人无异了。
柒、信邪
夏日,荷花盛开。
藕花深处,僻静无人,停泊着一艘小船。
青翠的荷叶,柔软细腻,硕大如睡觉时用的席子。各色荷花有红有紫、有白有粉,飘落在小船上,覆盖情谊绵绵的恋人。
洪郎与钱家独生女儿娇儿,从去年秋季芦苇满塘的时候,就已经瞒着父母、亲友在此幽会。冬季时,河塘仅有绿水一片,两人相思极苦,到荷叶长出时再度相会,忍不住私定终身,有了夫妻之实。
欢爱过后的慵懒,娇儿才醒来,睁眼就瞧见洪郎采下莲蓬,撕开之后挑出莲子,还用特地带来的银针,把苦涩的莲心,专注神情格外温柔。
见她醒来,洪郎把莲子喂给她,还问︰「好吃吗?」
娇儿点点头,感动不已。
新鲜的莲子,加上情人的细心,哪里可能不好吃?
「洪郎。」
她娇柔低唤,卧进他怀里,粉颊摩抆他的胸膛。
「嗯?」
「我们这样——」
她欲言又止,咬唇想了一会儿,才谨慎斟酌用句,试探的问着。
「下次也还是这样吗?」
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幽会虽然甜蜜,也让她心惊胆战。
一颗莲子又喂进她嘴里。
「你别担心。」
洪郎笑得更温柔,用手抚着她散乱的发,靠在她耳畔说道︰「我已经存够银两,在城里买了店铺,近日就会到你家求亲。」
他的呼吸,教人酥软。
娇儿又羞又喜,脸红的抱紧情人,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我等你喔。」
她娇怯的说,小小声嘱咐︰「最好,能够快一些。」
她的嫁衣早就绣好了,偷偷藏着不敢让家人发现。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洪郎疼宠的回应,在她发上印下一吻,慎重承诺。
「从提亲到成亲,我肯定都会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几日之后,一封信寄到钱家,果真鸡飞狗跳,热闹不已。
只是,这可绝不风光。
最先读到信的钱父,气得全身发抖、眼前发黑。钱母读后则是脸色发白、哑口无言。至于娇儿,则是看到信的前几句,就奔溃的大哭出声,气恨的拿出嫁衣,用剪刀乱绞,直到精致的嫁衣都碎成残破的布片,长期的心血毁于一旦。
气愤不已的钱父咽不下这口气,立刻带着家人们,把信捏在手心里,杀气腾腾的直冲四方街,闯进洪郎新开的店铺,一脚踹坏大门。
「姓洪的,你给我滚出来!」
钱父吼叫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气得泛红,连眼里也充斥血丝。
正在店铺后头向客人展示货样的洪郎,听着店里有人吵闹,不悦的走了出来。他的店铺刚开不久,正是要紧的时候,最容不得闹事。
原本,他以为是地痞流氓,或是同行派人特意过来大呼小叫,想吓跑客人。但他掀开帘子,瞧见来者竟是娇儿一家,怒气就化为讶异,连忙上前招呼。
「失礼失礼。」
他对着钱父打躬作揖,笑容满面。
「怎能劳驾你们过来呢?该是我过去拜访才对,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娇儿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哭得更伤心。
钱父气得出气多、入气少,摇摇晃晃的扬声咒骂︰「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咬牙冲上去,揪住洪郎的衣襟。
「请您不要动怒,私定终身是我的错,但我是真心的,愿意用余生弥补,今生今世都对她好,绝对不离不弃。」洪郎认真许诺,充满诚意的双眼,含情脉脉的望向一旁。
娇儿痛哭不已,钱母则是宛如疯狂,哭着冲上来,用尽全力对着洪郎又哭又打。
「冤枉啊!」
她声嘶力竭,发散眼红,潺潺指控。
「你怎么还在胡说八道?难道是非要害死我,才会甘心吗?」
店铺里哭声、骂声不绝于耳,屋顶的瓦片,都快受不住吵闹,酝酿着要集体出走。客人们想知道内情,故意逗留不走,假装在挑选商品,其实都树直耳朵听着,有人还不顾礼貌,双手环抱在胸前,大咧咧的看着。
被槌打咒骂的洪郎,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解的问道︰「我只是要提亲,明媒正娶才不辜负这份情意,怎会是要置人于死地呢?」
这句话犹如火上加油,钱父气得头发根根竖起,钱母哭得跌坐在地,双腿胡乱踢蹬,之后爬着真要去找绳子,当场就悬梁自尽。
「要死快死,省得再给我丢人现眼。」
钱父非但不阻止,反倒呲牙咧嘴的怒叫,眼楮都迸出杀意。
洪郎慌忙叫着;「千万不可以!」
「看,舍不得了吧?」
钱父恨恨的狞笑。
「你不是在信里写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今天就成全你们,让你们都变成鬼了,再去恩恩爱爱。」
洪郎连忙摇头。
「我敬重伯母,就像敬重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写这种荒诞的言词?」
「不用狡辩,你写的信被我瞧见了!」
那封信写的情意缠绵,满是甜言蜜语,就连河塘幽会的细节,也描写的一清二楚。
洪郎面露窘色。「那是我与娇儿——」
「娇儿?」
钱父眼前发黑,简直就要呕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