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石竹(2 / 2)

石竹阴寒湿冷,腿脚灵便的顶好住在二楼。窦宏朗占了西边,陆观颐便被安排在东边。内外两间,里间为卧室,外间做起居,主仆两个尽够了。紫鹃往外泼了残水,端着铜盆走进来道:“奶奶得闲了可得问县丞太太打听打听,须得再买两个丫头,不然三个主子才两个人服侍,很忙不过来。便是挑水扫院子有长随,主宅内的擦洗,也是不好叫男人们进进出出的。”

管平波笑道:“怕什么,我且有七个女弟子,大差不差的活计使他们完了。真买几个人回来,你听得懂他们的话么?”

紫鹃笑道:“本地话倒也好懂,与咱们巴州话有五六分相似呢。”

管平波道:“你想的美。本地说的是西南官话,自然好懂,可镇上人生活不似乡间愁苦,等闲不肯卖儿卖女。到了乡间,汉话也就罢了,都是苍梧的地界,容易学的会。赶上寨子里的苗人侗人,怕有半年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我们苍梧十里不同音,这要是再赶上苗人自家方言,更晕了。我们摸清了路数再说吧。”

紫鹃听得如此说,只得罢了。将将把行李收拾妥当,天色开始发沉。陆观颐略怔了怔:“就天黑了?什么时辰了?”

紫鹃蹬蹬跑下楼,看了眼刻漏,又跑上来道:“竟酉时就要天黑了!”

管平波笑道:“山区可不是天黑的早亮的迟么。巴州虽有山地,比起大山深处的石竹差的远了。你可是忘了我们从水上过来,两岸皆是高山崇岭、鸟鸣不绝。幸而有水路,不然咱们且有的走呢。”

陆观颐也道:“若从巴州行陆路而来,只怕腿上都能因骑马磨出茧子来。”

“早晚的事。”管平波低声调笑,“娘娘,你可是太.祖的娘娘,怎能不会骑马?”

陆观颐给了管平波一下,亦用紫鹃听不懂的官话道:“陛下且打扮好,今夜还有宴请呢!”

管平波拿过陆观颐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头发。地方官多带妻子赴任,方好走夫人外交。窦宏朗带了她个妾来,县丞家里着实有些尴尬,座位都不大好排的,总不能把她搁在末座吧?可又有谁愿坐她的下首呢?而陆观颐虽顶着个小姐名头,却不会出门交际。那是太太们的战场,带个不欲寻夫婿的未婚姑娘,相当不合适。

想到此处,又觉得崔亮与徐旺都够有种!无事就打的七零八落的地头,不独勇于前来做官,还敢带家眷在此。不过瞧他们身上的装饰,就知是个穷官。无钱打点,也只好龟缩于穷乡僻壤,好歹披个官皮,叫家乡人忌惮一二,以保族人太平。

不多时,崔亮使人来请赴宴。崔亮等人无力在外置产,皆住在县衙属官的房屋中,故宴请亦在县衙后头的花厅里。论理,县衙后头乃女眷居所,窦宏朗虽不住,也无人去碰,便先空着。

窦宏朗与管平波各乘了一顶小轿,抬至县衙内,分了男女,管平波的轿子不停,一径往后头去。崔太太迎了出来,见从轿中出来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管平波身着红罗织金团花袄儿,配着翠蓝边拖裙,挽了个高髻,插着点翠的步摇并一根红宝白玉梅花蝴蝶的金啄针,浑身上下都写着有钱二字。属官太太们的气焰登时矮了三分,妾又怎么了?比你有钱啊!

引至席上,崔太太请管平波上座,管平波十分推辞,又让了一番座位,方在崔太太下首坐了。往下是徐旺的太太,再往下杨昌毅之妻,至多能称娘子。因有两个姓杨的典吏,论起辈分来又是叔侄,从夫家称谓,便是杨大婶与杨大嫂,并刘玉喜之妻人称刘大婶的几位。还有本地几位富户家的娘子作陪,非有她们参加,光凭崔亮几个穷官,可是置不起宴席的。

彼此厮见过,管平波举起酒杯道:“我位卑年少,承蒙诸位厚待,方有些许体面。原该我们太太来会,只因家中小儿体弱些,太太留在原籍照看抚育,不得亲来。唯有派我来与诸位请安。我们初来乍到,诸位太太万万看着我年轻的份上,多教导与我。心中谢意难表,先干为敬!”说毕,一仰头,随即亮了杯底。

席间众人纷纷道不敢,忙都将杯中酒饮尽。方才闲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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