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油灯连续爆出几朵灯花,接着缓缓暗淡了下来。转载自我看書齋没有人来添油。地牢门外传来时断时续的鼾声,证明此刻正是万籁俱静的午夜。郑东霆缩在牢房的角落,摔着手中已经变得冰凉的烤鸡,默默不语。
东霆…"连青颜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朵响起。郑东霆吓了一跳,手一松,已经变得冰凉的烤鸡落在身下的草席上。
你怎么了"连青颜关心的问道。
我在想,督红花此人阴毒狠辣,连师父都不是她的对手,我…我不知道…"郑东霆说到这里,浑身一阵瑟瑟发抖。二十年来,牧天候在他眼中就算有前般不是,但是他的武功和智慧都是郑东霆衷心钦佩的。在心底深处,某种程度上来说,牧天候可以说是他终生崇拜的偶像。如今,这位神鬼一样的师父竟然被督红花轻描淡写地解决掉,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怎么不叫郑东霆心中慌乱。
东霆…"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连青颜连忙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温柔地为他舒缓紧张。
你这是什么话"洛秋彤突然立直了身子,昂然道,"这次你们至少阻止了她通过魔功的传播发展新的教众。让众魔头不得不与参加天书会的魔头撕破脸,图穷匕见。就算他们明日有什么法子得到了你们的那些武功秘笈,也不过练在区区十二个人身上。我就不信,凭十二魔使他们能够横行天下。
师姐说的对,我们明天还有你三师弟做内应,说不定真的能在升魔台闹个天翻地覆。也不枉了你和祖公子一番呕心沥血的努力。"连青颜受到洛秋彤的鼓舞,也渐渐开始振作起来。
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悲秋救醒。他已经昏迷多日,在不醒转,我恐怕…"洛秋彤说到这里,语音转涩,掉转头去不敢让另外两人看到她的眼睛。
郑东霆俯下身,借着地牢尽头传来的一丝微光,仔细检查了一下祖悲秋的面颊,发现这个昏迷了的师弟脸色仍然光洁如旧,皮肤摸上去也有弹性,不禁暗松一口气。他支起身,对洛秋彤道:"师弟天生好静,师父当初为了配合他的性格,特意传授了龟息术给他,这项内功对付酷刑峻法最为有效,一旦发动,人便作龟息长卧,便是雷打电击也不会将他唤醒。当日师弟看酷刑就要加身,大概是无意之中启动了这路功法。如果想要破解这套功法,就"要找到一个他最亲近的人对他轻声呼唤,此人对他必须至关重要,和他息息相关,这才能够从睡梦中将他唤醒。我想这里只有你最合适。
骆秋彤微微一愣,惊讶的说:“这样就行”“恩!”郑东霆抱臂在胸,用里的点了点头,骆秋彤将信将疑地将祖悲秋的身体拖到自己面前艰难地把他的胖头揽到自己的臂弯处,小心地用手拂开散在他前额上蓬松的乱发,轻柔地低下头,将嘴唇凑在祖辈秋耳边,轻声道:“悲秋,你…你醒一醒。”
祖悲秋的身体宛若一块鹅卵石一般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显出半点生气。
“郑捕头,好象不灵。”骆秋彤抬起头来,惊慌无助地说。
“我从来没有解过归西术,这也是师父十几年前无意中跟我提起的功夫,我只知道个大概。”郑东霆看到祖辈秋毫无起色,也慌了起来,他爬到祖辈秋身边,用力的摇了摇他,仔细检查他周身的情况。
“那…该怎么办”洛秋彤忙问道。“我哪知道”郑东庭焦躁地孔了一声,“你有没有用心叫他,拜托你用点感情行不行啊”
“东霆。”连青颜从栏杆另一侧伸出一只手,抓住郑东霆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郑东霆猛然回过头,看到她温柔的目光,一肚子焦急暴烈的无明火瞬间熄灭了下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坐到连青颜的旁边,对骆秋彤沉声道:“师弟一生最自豪的就是对你的一片深情。这个世上,如果有人能够叫醒他,那个人就是你。他为了你出生入死,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尽。若是连你也唤不醒他,你真的该检讨一下自己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愧于心。”
“我。”洛秋彤银牙轻咬,抬头想要分辨,但是祖辈秋人事不省的胖脸在她视线中缓缓地扩大蔓延开来,瞬间郑东霆和连青颜的影象都被
遮没消失,一股柔情和愧意涌上心头,令她欲辩无言。
“东霆,师姐和祖公子若真是有缘,定然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如今就算是强求,也是没用的。”连青颜将手怃在郑东霆的脖颈上,柔声道‘“我们应该听牧弓子的话,今夜养精蓄锐,好应付明天的一战。转载自我看書齋””恩“郑东霆用力点点头,”反正就算叫不醒,我郑东霆也能背他冲出去,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呵呵“听到他的话,连青颜油然想起了当年初见郑东霆时的景象,不禁轻笑了起来。”哼!姓郑的,那只考鸡你吃不吃“骆秋彤突然抬头问道。”恩“郑东霆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考鸡,”脏了你也要“说话间抬手将这只考鸡丢给她。
骆秋彤不顾考鸡上的草叶和尘土,撕下一块鸡肉,看也不看就塞到口中大嚼,边吃边道:”今天要蓄足力气,明天不用劳烦你,我照样能背动悲秋。“
遥远的黎明似乎迟迟不肯到来。郑东霆感到自己昏昏沉沉地坠入了一个又一个苍茫的梦境,又一次次失望地醒来,眼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只有身边连青颜朦胧的身影给他一丝温暖和安全的幻觉。就在他以为明天永远不会到来的时候,地牢的大门“轰”的一声打开啷的。
数百个鬼奴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支松油火把,涌入走廊。橘黄色的明亮火焰刺激着郑东霆的眼帘,让他忍不住双眼酸楚,忙不迭的闭上眼睛。丁零当啷的开锁声犹如浪花拍岸层层响起,关押天书会人众的地牢大门被一个接一个打开,里面关押的犯人被鬼奴们押解着踏入走廊。郑东霆用力揉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昏睡不醒的祖悲秋也被拎了起来。他焦急地朝旁边的牢房看去,只见连青颜和洛秋彤也被鬼奴推搡着朝地牢门外走去。
“你们干什么出了什么事”郑东霆急切地大叫道。“废什么话,出去就知道了!”一个鬼奴狠狠捶了他脑袋一下,将他拎出了牢门。
郑东霆被左推右搡地押入了天书会众魔头组成的长长队伍,两旁是眉目狰狞的鬼奴,远远的前方和后队还有地位尊贵的十二魔使押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难道…要把我们集体处死吗”郑东霆心慌意乱地想到,“把我们都杀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秘笈的下落,这也不失为斩草除根的好办法。糟了,是活埋还是砍头,还是直接把我们推下悬崖…青颜和师弟怎么办”
就在他越想越惊慌的时候,迎面施施然走来了紫袍金带的牧忘川。今日他的打扮和平时大有不同,身上穿着绛紫色绣滚龙腾飞图的龙袍,头盘高髻,戴金峨冠,看起来多了一分英勇豪迈。只见他旁若无人地逆着人流走,若无其事地来到郑东霆身子左侧,左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他的左掌之上。接着仰起头,负手而去。
“情况有变!”正当郑东霆不明就里时,牧忘川的传音入密突然刺入耳膜,“解藥被十二魔使和弓天影护送到了朝阳广场,我只偷到剩下的这半粒,这粒藥丸只够你恢复逃跑的力气,情形不对你一定要先跑。”
郑东霆想要提醒他不要逞强,但是自己的功力全失,无法施展传音入密,只能狠狠地一咬牙,仰头装作打哈欠,借着伸手拍嘴的动作将这半粒珍贵的解藥拍入腹中。
随着涌动的人流,郑东霆在左右鬼奴的押解下穿过一重重地宫走廊、石阶机关,来到一个横在天花板上的石门面前。这个石门此刻已经被打开,从上面射下来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郑东霆忙不迭地闭上眼睛,任凭身后鬼奴推搡着走入了这片白光之中。久违的灼热感瞬时袭遍了全身,令他心跳又喜又忧。喜的是多日之后,自己终于又能够见到人间的太阳。忧的却是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睛,生怕明亮的光线会将久未见阳光的双眼刺瞎。在他身边,他听到连青颜、洛秋彤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接近了他,接着,两声轻呼猝然响起。
“怎么”郑东霆连忙张开眼睛,抬头望去。一见之下,他也顿时变色。
他所在的,仍然是升魔台上的朝阳广场。这本来是一片巨石形成的平滑地面,在它的北面是举行天书大宴的石宫,在它的东南西三面则是空空如也的悬崖峭壁,再往外侧是神鬼具惊的葬神谷,没有黄鹰引渡,任谁都会摔得粉身碎骨,但是今天这朝阳广场东西两面却竖起了高高的两道石墙。这些石墙都是以千钧巨石交叠而成,摆放不似普通建筑一样规律,但是严丝合缝地遮挡住了南北两面的峭壁和天空,令人生出飞鸟难度的森严感。石壁前是由高到低四道石阶,每道石阶上都是站着一排身着乌黑铠甲的魔教教众,东西两面总共是八排教众,阵列井然,威风凛凛。
在朝阳广场的正南面用结实的圆木搭建起了一个气势雄伟的多层看台。在最上方的看台上有两根高耸入云的旗杆。旗杆顶端各自立着一只神兽的巨大黄鹰。这个看台比两旁的石壁稍微矮了三四丈,透过这个看台上方的空间,人们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葬神谷中弥漫的层层云霭。最上层的看台上端然危坐着天书博览会的始作俑者,雄才大略的魔教新教主,曾经化名叶婷盗取了天山七十二剑诀的督红花。在她下面的几层看台上坐着魔教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十二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