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夺嫡之二六
五皇子夫妻无时不刻不在刷声望值,江行云择日拜访,还带了厚厚的一本礼单。
谢莫如笑,「谁送的。」
「许多人不敢登王府的门,便有不少来走我的门路的。这是黄悦和徐少东送来的,他们俩听闻皇后娘娘之喜,特意过来相贺。我与他们是旧相识,委实不好辞了去,就给你送来了。」江行云依旧是华丽耀眼的妆扮,如今她位居伯爵,日子过得越发顺遂。
谢莫如接了礼,略略翻看了些,谢莫如见这份礼委实不轻,问,「他们可是有事相求?」
江行云端着茶吃一口,笑道,「商贾之人最是精明,便有事,也不能此时相求。现下靖江港重新开放,他们先前在闽地便与苏总督打过交道。苏总督的性子,只要他们心思安稳,也不会就刻意晾着他们不用。他们可是要发大财了。」
「商者最富,便是发财,只要心思正,也无妨。」士农工商,谢莫如并不觉着士人便如何高贵,商贾便如何卑微。她看人,向来有一套自己的方式。谢莫如并不介意用一用商贾,她道,「那我就留下了。」
「你留下,他们心里才欢喜呢。」江行云低声与谢莫如道,「东宫派了人去掺了一脚靖江港的生意。」
谢莫如并不奇怪,道,「靖江港重启,要用的人不少,当初东宫便在里面安插了人,只是不知是谁,手这样快。」
「便是宁祭酒的爱婿徐宁徐榜眼,先时在东宫做侍读学士的。」江行云一说,谢莫如便知晓此人,道,「宁祭酒对这位爱婿倒十分看重。」
江行云不以为然,微撇了粉唇,挑剔道,「听听这名字取得,徐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入赘宁家的呢。」
「徐榜眼家族单薄,既无父母,亦无兄弟,近些的叔伯也是一个都无,说是入赘也不为过。」谢莫如道,「只是徐榜眼说来也是读书人,且是翰林出身,起码得要个面子,怎好直接插手靖江港的生意?」
「自不是直接插手,不过是徐榜眼打发可靠的人参股罢了。」江行云笑,「你也知道徐家与李相是要紧的亲戚,他们徐家,也是借着李相,攀上了东宫。后来在闽地,闽州港开建,徐少东主动靠过去,说白了是想在闽州港上分一杯羹。可此一时彼一时,他们虽是商贾,做到这番家业,两面三刀的本事自然少不了,今不得不思一步退路罢了。」
谢莫如略一思量,便知是东宫要参股徐家生意,徐家转眼把东宫卖到了她跟前。曲指在礼单上一弹,谢莫如道,「这就是退路?」她倒是能明白这些商贾要往她这里巴结的意思,但是想脚踩两条船是再不能的。就凭些金银之物,便想着一面巴结东宫,一面讨好闽王府,他们也太看轻皇室了。
「自然不只这些。」江行云细与谢莫如说了,谢莫如听后只说了一句话,「走错了路,可以回头。但我也只给人一次回头的机会。」徐黄两家以往是在闽州港的建设上出过力,但相应的好处,他们也得了。谢莫如不会觉着亏欠了他们什么,他们想要效力於闽王府,就不能再巴着东宫。
江行云正色道,「我原话转告予他们。」
谢莫如道,「徐家一向与李相相厚,不知这是徐少东一人的意思,还是徐家意思?」
江行云道,「商贾家族,也不见得都齐心的。」
谢莫如沉吟片刻,「我不需要知道李相那里的消息,但是最好有个恰当的人在李相身边。」
江行云将谢莫如的要求转述给徐少东知道,徐少东微微松了口气,道,「堂弟少南就在相爷身边听用。」事实上,徐少东也打算暂留帝都一段时间,这一决定,也称得上徐少东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便是若干年后,徐少东回忆起这段峥嵘岁月,也为此庆幸不已。
谢莫如收了徐黄两家的厚礼,晚间也与五皇子提了一句,五皇子道,「商贾重利。虽说要用他们,也不要全信了他们。」
「我晓得,别说商贾,帝都豪门也比他们强不到哪儿去。」自从五皇子江南建功,上赶着趁热灶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如徐少东还是明白的,知道以后要分好处,现下就得立些功劳。可笑帝都豪门,多少人家就指望着口头上的示好就来跟闽王府剖心剖肝呢。
五皇子微微一笑。
转眼便是四月十六,苏皇后迁往凤仪宫的正日子。
清晨,天未亮。
五皇子比往日早起半个时辰,先是收拾了一番,洗漱后将下巴剃的干干净净,唇上的小胡子也仔细修的愈发齐整俊秀。五皇子还照了回镜子,问妻子,「我这一身还成吧?」
谢莫如道,「头上少抹些桂花油就更好了。」
五皇子也有自己的审美,对着镜子摸了摸梳着油光水滑的发鬓,道,「这样梳出的发髻更齐整。」
谢莫如道,「我看,三郎那臭美劲儿就像殿下。以前怎么没瞧出来呢?」
「胡说。三郎那是什么眼力,能跟我比?」五皇子自认为是个稳重人,不似三儿子,现在都往花花绿绿上发展。有时,五皇子瞧一眼,都觉着伤眼睛。
谢莫如莞尔,起身捏捏五皇子的手臂,去岁五皇子从江南回来,就如同哪里来的难民一般,又黑又瘦。多亏谢莫如给五皇子调理了一冬一春,眼下肉皮也白了,身上的肉也养出来了。谢莫如颇觉欣慰,赞了五皇子一句,「现下俊多了,也结实了。」
五皇子显然不大满意这句夸赞,挑眉,「就只是俊多了?」明明他皮肤也白皙了,气质也威武了……
谢莫如抿着唇笑,一只手抚住五皇子的脸颊,道,「天下第一俊。」
五皇子握住她手,一幅谦逊模样,「自己知道就是了,不要往外说。」
俩人正打情骂俏呢,外头孩子们就过来了,今天是苏皇后迁往凤仪宫的日子,宫内有宴会,他们这一家子更得早些过去。
五皇子挽着妻子的去了外厅,孩子们都请了安,五皇子道,「都坐吧。」吩咐一声侍女传膳,眼睛却是忍不住看一眼三儿子腰间的绣花织锦的腰带,说三儿子,「你兄弟们都是嵌玉的腰带,就你这个特别啊。」五皇子这说话腔调,自己不觉,听来真是与穆元帝像极,尤其这种明明不赞同的话,却能说的叫人听不出喜怒来。
其实要是大郎,估计一听就能听白他爹的意思了。大郎也明白了,给三郎使个眼色,兄弟里就三弟是个爱美的,成天捯饬个没完,啥事儿都跟人不一样,必要弄点儿特别的出来,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三郎却是没见到他大哥使给他的眼色,见他爹问,三郎立刻眉飞色舞的介绍起他这苏绣的牡丹花织绵腰带来,三郎一拍自己的小细腰,挺直了腰给他爹看,道,「父王,今年春夏都流行这样的腰带,您瞧,这绣工,这花色,不是我吹啊,这腰带,也就是儿子能穿出一二风采了。」
这不会听个好歹的!五皇子原是想点拨三儿子一句,叫他别弄这些异样的东西出来,偏生三儿子没听懂,简直笨的可以。五皇子觉着三儿子白生一张聪明脸,正想再点拨一句,就见三儿子问,「母亲,您看我这腰带如何?」
谢莫如笑道,「添一分则太艳,减一分则太素,非三郎不能穿戴也。」
三皇子看向妻子,这也忒会夸人了吧。
三郎眼角眉梢的喜色就甭提了,深觉母亲就是他的知音啊。昕姐儿也很信服三哥的审美,跟着叽叽呱呱说起今年的流行色来。
一家子高高兴兴的用过早膳,大郎二郎三郎就跟着父亲早朝去了,四郎五郎六郎则是坐车一道去宫里念书,昕姐儿的伴读去了一位褚薇,只剩下了一位胡家姑娘,谢莫如还得想着给昕姐儿再寻一位合适的伴读。
谢莫如与昕姐儿、胡姑娘一车,一道去后宫,昕姐儿、胡姑娘念书,谢莫如去帮着操持凤仪宫的搬家事宜。其实,早提前数天就开始准备了,今日是吉日,也是正式迁居的日子,凤仪宫亦要设酒宴,以示庆贺。
这凤仪宫,其实先胡皇后并未住过,毕竟,先胡皇后是死后追封。追封的意思就是,这人活着时并未做过皇后,死后应了个皇后的名儿。
先胡皇后既然活着时未做过皇后,自然也没住过凤仪宫的。所以,这凤仪宫,是自穆元帝元配褚皇后过身以来,便尘封起来,一去将将四十年了。
今,凤仪宫重新迎来新的主人,其气派,自不消说。
谢莫如也是头一遭来凤仪宫,这是建在皇城中轴线上的正宫,与穆元帝的昭德宫一前一后,昭示着帝后於皇朝最正统的地位。凤仪宫的轩阔壮丽,自然也非后宫其他宫室可比,便是太后的慈恩宫,较之凤仪宫的气派,也是略有不如的。
凤仪宫内东西各植一株合抱粗的梧桐,看着便是有些年头的梧桐树了。苏皇后道,「这两株梧桐,听说还是先褚皇后与陛下亲手所栽。」
谢莫如道,「凤栖梧桐,这树正合了正宫名。」
谢贵妃道,「先褚娘娘一去多年,今再进凤仪宫,倒叫妾身想到初进宫时,给褚娘娘请安的时光。」
赵贵妃亦道,「是啊,那会儿先褚娘娘要栽梧桐,内务司弄了两棵极大的老树过来,何等愚钝。」说着不由掩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