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1 / 2)

千山记 石头与水 4226 字 4个月前

第332章 夺嫡之三五

说到立太子的事,大家就来火。

也不是别的事,实在是今年朝廷糟心事多,先是穆元帝大病,接着死完皇后死太子,死完太子死贤妃,安平郡王那一大家子也出宫去住了。这么个时节,其实不大适合举荐立太子。设身处地想一想,要谁家这么接二连三的死人,还有心情立储君哪。

所以,大家默契的没提此事。

然后,就给人抢了先。

你说把大家伙恨的哟~

而且吧,大家一看,谁啊,手这么快,咱们都还没上书立储呢,你小子就抢了先,你这手也忒快了吧。细瞧之下,眼却是有些生的,再细想,唉哟,知道了,靖江降臣,现在做一七品小御史,李墨。

咱们正根正苗的都还没请立太子呢,你一降臣手可真快啊!

叫这个李墨抢了先,可当真让人……不舒服啊!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这姓李的第一天请立太子,咱们第二天就收拾了他。於是,诸臣憋着一口老血,纷纷请立太子,一面心下琢磨着,五皇子病了,咱们是不是再上门瞧瞧病去,也给五皇子送些礼,提前搞好关系啥的。

不过,有跟风建言立太子的,自然也有岿然不动的,譬如,李九江就没半点儿动静。有些心眼儿多的,尽管跟五皇子没啥交情,但,李九江是五皇子的首席心腹,李九江不动,他们瞅着李九江的脸色,也就没动。

这就算要投诚,也得讲究方式方法,要只知傻乎乎的人云亦云,怎么能在五皇子面前露脸呢?

事实亦是如此,凭谁举荐立太子,五皇子系的中坚力量都没有半点动静。

五皇子身体一直好好坏坏,天气转冷,谢莫如干脆带了一大家子去万梅宫小住,还能赏赏梅花什么的。至於朝中局势,谢莫如倒是不急,穆元帝刚死了太子,估计现下且没有立太子的心呢。至於五皇子,也是避一避的好,人的感情很奇怪,太子在时,穆元帝估计能恨他恨的牙根痒,就凭太子给他下毒的事儿,穆元帝能饶他一命,就是虎毒不食子了。但,太子这忽然自尽,那些恨意恼怒估计就会转变为浓浓的不舍。再加上老穆家以前缺孩子缺怕了的传统,穆元帝多年精心调理的太子,最让他费尽心血的儿子,不是只有子毒父的狠毒,估计还有不少值得怀念的情感。这样的情感,会让穆元帝不断的回忆与太子的父子之情。穆元帝当然是个很理智的人,但,理智的人一样有感情,譬如,穆元帝对於五皇子的亲近便大不如前了。或者穆元帝会想,如果不是五皇子觊觎储位,太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当然,穆元帝理智上不会认为是五皇子的错,但,穆元帝没有处置东宫近人也是事实。甚至,连六皇子也只是让他回府休养。

五皇子的病一直不能大安便是因此事大为不快,五皇子又不傻,柳贤妃死便死了,但苏皇后之死倘真与六皇子无关,穆元帝何需让六皇子回府养病。尤其是,可没看出六皇子哪里有病来呢?

让谢莫如说,苏皇后之死,纵是太子怕也是知道、首肯的,不为别个,御前内侍,太子收买起来不容易,但柳贤妃在宫多年,虽位份不比赵谢二位贵妃,也是六皇子之母,位列四妃之一的贤妃。收买个小内侍,太子不易,柳贤妃却不是没有机会。且,柳贤妃的同胞弟弟便是东宫属臣,六皇子的亲舅舅。这里头要没有勾连,难不成柳贤妃失心疯的去给穆元帝下毒,她儿子只是藩王,又非太子。

不过,谢莫如也很体谅穆元帝,毕竟刚死了太子,再怎么,穆元帝也不想把六儿子逼死。其实,穆元帝委实是被太子刺激过头想多了,当初穆元帝把六皇子与六皇子的爱妾不知弄到什么地方去,六皇子回来时仿佛难民一般,彼时六皇子都没主动去死,现下更不会去死了。

太子倒是让谢莫如刮目相看,平日里办事黏黏糊糊,最终倒是保有了太子的尊严。毕竟,太子一死,保全了子女。

就是五皇子,听到太子自尽的消息,谢莫如观其神色,亦颇是感慨。

五皇子近来颇有些淡淡的,说不上来的一种心情,他与妻子道,「小时候,就想着,努力把书念好,不能叫人小瞧。等长大了,皇兄们都定了亲事,我还陪四哥偷偷去瞧过四嫂,四哥见四嫂相貌秀美,很是开怀。后来,父皇给咱们赐婚,我心里这个担心哪。」

「担心什么?」

说来少年往事,五皇子倒是来了些精神,眼神也带着淡淡的暖意,道,「担心你太厉害,要是成亲后打架可怎么好?四哥说,男人不好跟女人打架拌嘴的。」

谢莫如笑,「那时我就想,五殿下可是个端严的人,每天板着脸,笑都不笑一下的。」

「四哥与我说,男人和女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做男人的,自然得拿出一家之主的气派来。」

谢莫如颌首,「四殿下倒是很有一家之主的气派。」诸位皇子,就四皇子,家里连个侍妾都没有的。

「四哥是给安国夫人吓着了,先前安国夫人来朝,四哥听说安国夫人曾活剥人皮,生怕四嫂也学了去。」五皇子道,「自从咱们成亲,我就觉着,以往总觉着有些混沌的前路,慢慢的便清明了。小时候,我在兄弟间是很寻常的,与你成亲后,有你引导着我,这路是越走越顺畅。那些先前想都不想敢的事,现在伸伸手也够得着了。要是我说,咱们回藩地过日子,你会不会觉着失望?」

五皇子说着,不禁望向妻子,问询谢莫如的意见。谢莫如没有丝毫犹豫,「我听殿下的。」

五皇子眼眶微湿,「等过了年,开春咱们就去藩地吧。」

「殿下不如先写一道奏章托人呈予陛下,现下我叫人收拾行礼,开春就能走了。」

「也好。」

谢莫如道,「殿下不必担心,我也想过些清静日子了。」

五皇子望向妻子,谢莫如笑,「难不成在殿下心里,我就是那种热衷权势,离了权势不能活的人?」

「没。我怎么会做这般想。」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觉着,咱们能有今日,不只是我一人努力得来的,这里头,一大半是你的心血。就藩的事,不能不征询你的意见。」

谢莫如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掌,握住五皇子的手,道,「殿下就是我的心血。」

五皇子是实打实的不想再争储位了,他就想回闽地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五皇子要就藩的事,自然不会瞒着属官。张长史就愁容满面的去寻李九江商量此事,李九江叹道,「皇后娘娘的事,把殿下给伤着了。」

张长史真是愁死了,道,「皇后的事,也是意外。哎,殿下要这样想,就偏激了。」

李九江道,「此事暂莫外泄,咱们去看看殿下再说。」

看也没用,五皇子是铁了心的要就藩去。

张长史更愁了,心里那叫一个憋闷哪,他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啊,他们这些人,从最开始五皇子只是平平常常的一个掌事皇子开始辅佐,那时五皇子刚刚大婚分府,管着礼部,不好不坏的部门,历经小二十年,而今终於把五皇子辅佐成了帝国第一实权藩王,太子因罪自尽,眼瞅着五皇子离储位只一步之遥,偏生五皇子不干了。这种憋闷,岂是寻常人能明白的?反正,张长史自己都要憋闷死了!他都想着,要不要跟府里的属官们都说一说,然后,大家一道来劝一劝五皇子。

张长史把这主意与李九江说了,李九江笑,「老大人想的多了,殿下便是想就藩,难不成陛下就会允准?今朝中多人上书立储,我看陛下对此意兴阑珊。」

张长史虽也有些心急自家殿下立储之事,到底是老成持重之人,略一思量道,「难不成这朝中还有比咱们殿下更适合储位之人?」

李九江温声道,「陛下何尝不知?倘悼太子不死,殿下这储位自然水到渠成。悼太子自尽,陛下做人父亲的,又是做了多年慈父,悼太子虽不孝,以死赎罪,陛下总要怜惜则个。」说来,还是苏皇后不得穆元帝欢心,不然,太子毒杀君父、嫡母,难道不该死?只是,苏皇后於穆元帝心中地位不高,太子则是穆元帝多年心血所成,虽然没养好能养成个逆子,到底父子之情不假。李九江道,「老大人只管放心,眼下殿下提出就藩,倒也不是坏事。」

张长史细思量一番,低语道,「九江是说,以退为进?」

李九江微笑,亲自为张长史续满盏中茶水,「什么都瞒不过老大人?」

张长史瞥他,笑道,「就知道哄我这老头子。」

张长史性子极佳,想通前后因果关要,笑对李九江道,「我理些琐务倒还成,这些弯弯绕绕费脑子的事儿,还得你们年轻人多操心。」

李九江道,「操心倒没什么,就是咱们这位陛下,未免心偏。」

张长史责怪的看他一眼,道,「怎可言君父不是?」说着叹口气,「你们年轻人,哪里知道做父母的心。就像五根手指,哪根坏了,也是想着把它治好,而不是直接砍掉的。」

俩人叙些闲章,待天时已晚,李九江便起身告辞了。

李九江完全不担心五皇子就不就藩,哪怕五皇子真去就藩,这许多年积累的权势,也还是在的。朝中,没有哪一位皇子有五皇子这样的实力。就是穆元帝,他可以不立储,但是,只要是立储,就不可能立别人。

朝中大臣们正在一股恼的使劲上书立储,准备在五皇子面前搏个拥立之功。可万没想到,五皇子上书准备明春就藩。这,这大家都不明白了。眼瞅着就要当储君的人了,你怎么又要往乡下地方跑啊?

连一向低调淡定的褚国公都纷在家里转圈子,褚国公亲去长泰公主府上,打算打听一下五皇子近况,长泰公主眉心微蹙,叹道,「五弟在万梅宫休养,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褚国公道,「殿下与闽王,乃姐弟至亲,该多亲近才好。」要是以往,褚国公府也没这般热心肠。主要是,五皇子遭难时,谢王妃直接把二郎送褚家去了。这不就表示,谢王妃对褚王府非同一般的信任么?今五皇子眼瞅着就要正位东宫,忽然不干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啊!这可是东宫啊!未来的皇帝!

五皇子不急,褚国公都要急死了。他,他急着自家孙女做王妃哩~

要是孙女命旺,说不得还有皇后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