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他的眼睛就慢慢睁大,猛地看向那些马车上满满当当的酒水。
栾城离真定不远,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打,只是因为占下来也没什么收益,而栾城守将一直以来的表现也还算可圈可点,实在没必要在冬天里硬去啃那座土城,等到明年春天全面进攻就好了。
但如果栾城里的魏人都在忙着过年呢?如果春节军营里不禁饮酒,在他们喝到最高兴的时候出兵呢?
用最小的代价,吃掉那座土城里正对着真定的兵马...
王洪只感觉心中一片火热,转过头死死地看着那个负责运送酒水的小吏,语气森然:
“带上他回真定,我要去见将军!”
......
被屠城后的真定,其实还是有魏人的,毕竟辽国的大军囤积于此,还是需要有人烧火做饭处理后勤,当然,这些侥幸从屠刀下活下来的魏人,在辽人看来和牲畜也没有什么两样。
没有被一把火烧掉的真定府衙里,一道身影正在批阅着军情,真定如今是辽军最前方的城池,再加上四处都有辽军外出掳掠,每日要过目的军情实在太多,身影放下笔轻轻揉了揉眉心,摇曳的烛火照出了他的相貌。
是萧弘。
当初攻打京城,大营被烧之后,他便和自己的大兄带着剩下的辽国骑兵一路北上,一路就粮于敌,历经围追堵截才回到了河北,可刚到真定,大兄就主动承担下了一切责任,作为败军的主帅,回到大京去承受陛下的怒火了。
而萧弘作为方面主将,因此逃过一劫,在送走日渐消沉的大兄后,他还被任命为了真定的守将,负责在来年开春之前维持住眼前的局势,然后等待粮草后勤转运完成,彻底南下。
这是一份殊荣,也是陛下对他能力的信任,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弘总是感觉开心不起来。
大概是那一战败得太过耻辱,很多次萧弘半夜醒来,总能想起那座宏伟的城墙下,那些魏人组成的军阵,还有这一路逃回来的狼狈,他不知道大兄这次回到大京会有怎样的惩罚,但他知道,自己的锐气,已经在那一战打光了。
烛光跳动了一下,亲卫禀报有将领求见,萧弘放下军情文书,看着王洪走了进来,满脸的兴奋,说着他的想法。
趁着魏人过年,然后奇袭栾城?拿下栾城固然能打开一些局面,但拦住辽人的不仅是魏人和那些城池,还有天气,还有粮草后勤,打下栾城又能怎么样呢?打仗看的不是一地得失,而是大势。
他摇了摇头想让王洪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说出来,反而变成了另外的话:
“你知不知道,有一支魏人的军队进了栾城?”
王洪怔了怔,萧弘没有等他回答,自言自语:“打的旗号我有点熟悉,不对,是很熟悉,我能确定,在京城打那一仗的魏人将领,就在栾城。”
“你不觉得有点巧么?他前脚刚到,你就发现魏人要大张旗鼓的过年,甚至还碰巧在路上拦下了送酒水的车队,一个不知道具体身份的小吏告诉你,那座城池有了破绽,就差一脸诚恳地告诉你这一仗真的可以打了。”
这种味道有点熟悉,有点像当初他在京城时闻见的那样。
王洪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舔了舔嘴唇:“那将军,该不该打?”
按他的想法,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有了问题,那么这一仗就千万不能打,可那份建功立业的心还是迫使他问出了这句话,万一...万一一切都只是将军想多了呢?
然而萧弘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挂在墙上的盔甲与刀剑,轻轻说道:
“我需要想想。”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