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十分低的声音在他的耳际道:「别动,别出声。」
那人只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我慢慢地放松了手臂,让他喘一口气,才又低声道:「你听着,我要你完全听从我。」
那人点了点头。
我又低声道:「那很好,首先,你要带我进这道铁门去,我相信你们真正的行动的中心,就是在这道门之内,是不是?」
那人咕噜着:「没有用的,你进去是没有用的。」
我道:「那不用你操心,你们这里的总负责人,我相信不是大使,是不是?」
那人不出声。我又问了一遍,那人仍然不出声。
这使我的心中,陡地疑惑起来,可是我仍然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我试探着道:「这里的总负责人是你,对麽?」
我最后「对麽」两个字,声音说得比较大些,而且是直对住他的耳朵讲出来的。
那人的身子突然又震动了一下,他虽然未曾承认,但是我也已经知道,我真是有着极好的运气!
我笑了笑:「那样,事情就好办了,你先将我带到你的办公室中去,我们要详谈。」
那人伸手在衣袋中,摸出了一只无线电控制仪来,按了其中一个钮掣,那扇铁门又向上升起,可是,铁门升起了之后的情形,却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那真正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因为我这时,正在高兴头上,以为制住了这里的头子,事情便可以一直顺利下去的了。可是这时,我却几乎昏了过去!
门一升起来,首先,强烈的光线,向外射来。
向外射来的光线,令得我在刹那间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那只不过半秒钟左右。
接着,我看清了眼前的情形,约莫有七八名大汉,各自手中执着手提机枪,对准着我!
我在制服了那人之后,一直未曾转身,而那时,我看到了铁门被打开之后的情形,也是转过头去看的,我见机极快,一看到了那样情形,我身子立时一转,将那人挡在我的前面。
这时,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被我制服的那人,真是这里的特务头子,只有这样,眼前这一批杀人不眨眼的凶汉,才会不敢胡乱开枪!
当我疾转过身来之际,我果然看到他们几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丝惊惶的神色来,手中所握的枪,枪口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我正在暗庆得计,可是也就在此际,「砰」地一声,我身后的小门也被打开了。
我的背后立时响起了呼喝声,而且,几乎是在同时,我的后脑、背心、腰际,都已被三枝硬管顶住,不消说,那是枪口了。
而在我背后的呼喝声则是:「放开人,将人举起来,抛下手枪!」
在听到呼喝声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照做了!
因为我前后受夹攻,是绝没有反抗的余地的,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我脑中却迅速地闪过了一个念头:我不能放开那人!
只要那人真是这里的头子,那麽只要我仍然制住了他,其余的人,便都投鼠忌器,不敢对我有不利行动。
而且,顶在我身后的枪口,显然不是普通的枪械,而是威力强大的手提机枪,若是一发射,子弹毫无疑问地穿过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使我们两人一齐死亡!
在短短的时间内,我已定下神来,我转过头去,看到我后面有五个人,三个人的枪抵着我的身子,其中原来对准了我后脑的枪口,这时离我的眼睛,只不过半寸!
我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我看你们还是将枪取开一些的好,如果不小心,一粒子弹,是可以杀死两个人的,你们看不出来麽?」
我身后的五个人,神色相当尴尬,我以手中的手枪,在被我制住的那人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你认为是不是?」
那时,我的手臂箍住了他的颈,我的膝盖顶住了他的腰后,他绝没有反抗余地,而且,我的大拇指也开始压入他的颈中,使他感到相当的痛苦,而发出十分难听的呻吟声来。
他叫得声音最大的时候,我放松了大拇指:「这些人一定全是你叫来的,你该知道怎样处理。」
那人低吼道:「你再不放开我,他们会射死你1」
我甚至大声笑了起来一一其实在那情形之下,是一点也不好笑的,我硬装出来的笑声,听来也不怎麽自然:「是的,我会被乱枪射死,但是,你也该知道自己的结果!」
那人猛地挣扎起来,可是我将他箍得更紧,他约莫挣扎了一分钟,便停了下来:「好,你们退开去。」在我身前后的大汉都陆续向外,退了开去。
我当然不会乐观到以为他们真的是远远避了开去的,我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退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而已,事实上仍然有无数的枪口对准我的。
那人道:「好了,够了麽?」
我立即道:「当然不够!」
而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来打量眼前的情形。
铁门里面,是一间相当大的房间,正中放着一张长桌,看来是一间会议室。
这时候,会议室中空无一人。那人道:「你还要怎样?」
我想了一想:「到你的办公室去!」
我必须和这家伙好好地谈判,而且,是要在没有人监视的情形下进行谈判,那麽,最好的地方,当然是那家伙的办公室了。
因为那家伙既然是这里的头子,他的办公室自然是防守得最严密的地方,不会有甚麽人监视,而且也不会有偷听设备之类对我不利的东西。
那家伙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道:「太过份了,那未免太过份了。」
我冷笑道:「一点也不,你带不带我去?」
那人的身子挺了一挺,终於不再出声,向前走了出去,穿过了会议室,走过了一条通道,从一道回旋型的楼梯走上去,又经过了一个穿堂,才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他一脚踢开了门,愤然道:「这就是了!」
我向内看去,里面是一间十分大的办公室,也十分华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我们开始谈判了,第一,你命令你的手下,将你的手下在大学研究室抢到的那金属片交到这里来。」
那人的颈仍然被我箍着,等他开口讲话,声音始终含糊不清,他竟想完全不认账:「甚麽金属片,我不知道。」
我冷笑了一声:「如果你要做戏的话,我可以先射一枪,射去你的耳朵,那麽,或者可以使你做起戏来,更逼真一些。」
那家伙尖叫道:「那你先得放开我。」
我考虑了一下,我手中有枪,就算放开了他,他也不会有甚麽反抗的机会。
而且,我始终箍住了他的颈,对我来说,也有不便之处,是以我冷笑了一声:「好,可是你如果想出花样,那是自讨苦吃!」
我手一松,但是随即一抬腿,膝盖重重地顶在那人的尾尻部份,令得他的身子猛地向前跌了出去,伏在地上,但是他立即一个翻身,跳了起来。
他面上的肌肉扭曲着,狠狠地望着我。
我则摆了摆手中的枪:「现在,你可以叫你的部下送那金属片来了。」
他向办公室走出了一步,我立时射出了一枪,那一枪的子弹,恰好在他的面颊之旁,掠了过去,嵌入了后面的墙壁。
子弹的掠过,使他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他的面色剧变,人也呆立在当地不动,怒问道:「这,这算是甚麽?」
我抛了抛手中的枪:「这是一个警告,告诉你我会突然发枪,而且我的射击技术十分高妙,你没有机会躲得过去。」
他面上的肉抖动了几下,滴下了一串鲜血,他也不去拭抹,又望了我片刻,才走到办公桌之前,按下了对讲机的一个掣:「七号,将『飞鹰行动』的胜利品带到我的办公室来。」
我听不懂他的话是甚麽意思,他已退了开来。我忙道:「甚麽叫『飞鹰行动』的胜利品?」
他冷冷地道:「那就是你所要的东西。」我冷笑道:「如果你玩甚麽花样的话──」
想不到我还未曾讲完,他已双手一摊:「我有甚麽花样好玩?你不是枪法又好,发枪又快麽?我有甚麽反抗的余地?」
我冷笑着,身子突然向前跃去。在他还未曾明白那是怎麽一回事之际,我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猛地一扭,扭了过来。
同时,我身子一转,已转到了他的背后,而我手中的枪,也抵住了他的背心。
我如今虽然占尽了上风,但是我却是身在虎穴之中,那家伙既然讲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而又不肯好好地解释,我就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我重又制住了他之后不到半分钟,便听得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那人道:「进来。」
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人连头也不抬,低着头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提着一只扁平的公事包,道:「飞鹰行动的胜利品。」
那人道:「放在桌上。」
进来的人将公事包放在桌上,立时又退了出去,在退出的时候,带上了门。
那家伙道:「好了,你要的东西在这里了。」
我向那公事包看了一眼,它的大小,倒刚好可以放得下那金属片。但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是称那为「飞鹰行动的胜利品」,这一点,却令得我的心中,十分起疑,我一松手:「好,那就麻烦你打开来让我瞧瞧。」
我在松开他手的时候,是又用力将他推了出去的,他站定身子的时候,恰巧是在桌旁。而他却突然像是桌上有着成打的响尾蛇一样,立时向后跳了开来!
他跳开了几步,兀自在喘着气。他虽然没有讲甚麽话,可是他的神态,却是再明白也没有了,那公事包是碰不得的。
我冷笑了一声:「看来,你若不损失一只耳朵,是不肯和我合作的了。」
那家伙双手连摇:「不,下,你要的东西,的确在这公事包之内!」
我道:「那麽,你替我去取它出来。」
那家伙叹了一口气:「我不能,你不知道,我不能够。」
我道:「我当然知道,你一打开公事包,就会丧生,是不是?」
那人忙道:「不是,真的不是。」
我冷笑道:「你以为你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情形来,我就会信你了麽?」
那家伙道:「你可以不信我,我……是说,那金属片,属於一个有着神奇力量的人所有,他曾警告我不可去碰它,而只是命令手下夺得它,等他来取。」
「那麽,你得到甚麽好处?」
「一笔大酬金。」
「哼,这笔酬金是你私人得的,是不是?你利用你们国家的特务,来为你自己找外快,哼,这种事,若是被你们的组织知道了,会有甚麽结果?」
「这……」
那家伙更是面无人色了。
我手中的枪向上扬了一扬:「你放心,那金属片并没有甚麽神秘力量,为了证明你并没有捣鬼,你要去打开公事包。」
那家伙又冲疑着,向前走去,他终於走到了那公事包之前,可是,就在他伸手想打开公事包之际,变故突然发生了!
两只手,不知它原来是藏在甚麽地方的,突然出现!其中的一只,抓住了公事包,迅速地向门口移动,另一只手则拉开了门!
我大叫一声,身子陡地向前扑了出去,那是邓石的双手,毫无疑问,因为其中的一只手,还满是伤痕,我必须将那公事包追了回来。
可是,也就在我向前扑去之际,那特务头子也突然向我展开攻击!
他侧身向我撞了过来,我不得不身子一缩,避开了他的这一撞,同时,对准了他的小腹,狠狠地一脚踢了出去。他怪叫一声,向后跌出。
我估计这一脚至少要使他在医院中躺上七八天。
但就算我这一脚,可以使他终生躺在医院之中,又有甚麽用呢?邓石的两只手,已经提着那只公事包走了,我连忙赶到了门口,已甚麽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