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过来了,一躬身也不说话,济北侯冷冰冰说着:“本来你们跟着我,也有些想念,现在到这地步,什么也没有了,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干一场。”
济北侯取出一叠银票,在手里掂了掂,一笑,说:“藩库的银子带不走,但是银票可以,这是五千两,都是一百两最大限额的银票,不是以我的名义,你们可以带走。”
“是,国公,有事您尽管吩咐。”到了这地步,还是这样镇静,道人也不得不佩服,听了济北侯的话,就明白了,接了银票,也叩了几下,算是礼成,问着。
“给我传信宫八岛,我想和三儿说话。”
“是!”道人取出了符籙就要联系,只是才取出,想起了事,连忙向济北侯看去,神色一沉,这济北侯气数消散了大半,只是这时不能直说,委婉:“国公,法不加贵人,贵人无法直接通讯,不过现在我去取着师门炼制的法宝,或可通讯一小会。”
听着这话,济北侯没有说话,心里雪亮,知道以前自己鼎盛,现在气运已散,怕贵人这两个字已经有名无实,苦笑:“一小会也可。”
道人连忙去取着,沈直陪同,一会回来,道人在了济北侯面前显出了一镜,看上去三寸,古朴不起眼,这道人又取出符籙一按,才放上去,镜子就亮了起来,丝丝灵光闪过。
光影变化,过了好一会,才显出了三公子卫昂,看上去画面有些波动,只是还算清晰。
这是济北侯第一次亲眼看见道法,或也是卫昂第一次,他一眼看清楚面前的父亲,头发发白,脸色发青,显得异常苍老:“父亲,你怎么了?如果不行,父亲你赶紧回宫八岛,来日东山再起。”
看着面前卫昂担忧、紧张、献计,济北侯宽慰了许多,摆了摆手,嘴角难得露出了父亲的慈爱的笑容,怔怔的看着卫昂,似乎要把他印在心里,说着:“我这里没事,只是小败罢了,我守住州府,朝廷一时半刻也拿不下来,只要璐王起兵横扫北方,朝廷自然要退兵。”
“好了,通讯短促,我们不说这些,我们长话短说,卫昂,你在宫八岛还算安稳吧?”
听着父亲的话,卫昂总觉得不对,应着:“是,父亲,我已基本安稳,现在岛上已在耕种,也开辟了新航线,岛上的官府、祠堂,都已建成,现在开始日益稳健了。”
济北侯满意的点了点首,这是卫家的基业,只要好好发展下去,将来必定能发扬光大。
“我们卫家的族人可还算好?”
卫昂连忙说:“父亲,族人一切都好,只是有些人不服我登着侯位,处置了,但都留了性命。”
“呼,处置的好。”济北侯长长吐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踱了几步:“那就好,别再和我联系。”
顿了顿,济北侯发觉说的太过,放松了笑着:“卫昂,你安心经营吧,要是没有我的消息,或传来消息我败了,就别再靠近陆地,你就在宫八岛生活,这岛虽不是绝秘,但朝廷也不清楚具体去向,哎,若王图霸业一场空,宫八岛是我卫家的最后一片净土。”
济北侯说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怎么都克制不住,面前镜子里一阵波动,渐渐模糊了起来。
“父亲。”卫昂应着,眼也红了,立刻明白了过来,父亲是在安排后事,说到这里,图影已崩乱,只隐隐看见卫昂伏在地叩拜:“父亲!”
哭泣声音响了起来,又尽数熄灭,一切都空空,济北侯怔怔看着,伸手在空中一摸,似是不信。
看着济北侯的样子,道人叹了一声,一躬身,转身离去。
“主公!”良久,沈直喊了一声,济北侯醒悟过来, 抆了抆眼泪,在怀里抽出一张纸,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密密麻麻是蝇头小字,递给沈直,说:“这是跟着我,但目标不大外人不清楚的人,按照名单,这里是一万两,由你分下银两,立刻遣散。”
又说着:“可惜你名声大,没个去处,要是你有靠得住的路子,就立刻出府吧,总得留条生路。”
说罢,眼泪滚落下来。
沈直微微一笑,笑着:“主公,到了这地步,臣也没有打算有生路,黄泉路上主公寂寞,我岂能不跟着?”
“要说家小,我有二房妻妾,一房去了宫八岛,三公子总会照应,一房安排去别的郡,有点田,有一家店铺,饿不死。”
济北侯听了,只是一笑:“你安排就好。”
就在这时,突有人禀告:“国公,朝廷军要攻城了,大军已经抵达。”
“来了?”济北侯转过了身,笑了起来:“来的好,就看我这个硬骨头,能崩掉朝廷几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