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第六部:骷髅精又来了

我才一开门,便听得老蔡的声音,道︰「主人回来了。」我呆了一呆,心想︰原来有人在等我,那是甚麽人呢?我跨了进去,只见老蔡已迎了上来,他以充满了惊讶的眼光望着我。

的确,这时候,任何人见了我,都不免惊讶的,因为我由头到脚,全是可怕的油污!

我忙道︰「有人来找我麽?」

老蔡向大厅角落的一张沙发指了一指︰「不错,有一位小姐来找你……」老蔡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压不住他心头的恐惧。

我听说有一位小姐来找我,心头正在奇怪间,老蔡已压低了声音︰「我……我怕。」

我呆了一呆︰「你怕甚麽?」老蔡的声音更低了︰「那位小姐的打扮,就和上次的那个骷髅精……是一样的。」

我叱道︰「别胡说!」老蔡却还拉住我的衣袖,道︰「千万要小心才好。」我一推,将他推开了一步,高声道︰「谁来找我?」

我已向老蔡刚才指的角落看去,也看到了有一位小姐坐在一张高背沙发上,但因为沙发的背很高,几乎将那位小姐的全身,尽皆遮住,所以我只能看到那位小姐放在沙发扶手的手臂,并看不清她是甚麽人。

我一面问,一面已向前走了过去。

我才走出了两步,便听得那位小姐开了口︰「卫先生,请你别再向前来。」

我一听那声音,更是大奇,因为那分明是燕芬的声音!我为了她一日未归,而几乎车翻人亡,原来她却在这里,她在弄甚麽玄虚?

我当然未曾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继续向前走去,一面问︰「燕芬,是你麽?你可有和家人通过电话麽?你到哪里——」

我才讲到这里,已来到了燕芬的近前,燕芬突然离开了沙发,向后连退了几步,尖声叫道︰「别再走近来,别再走近来。」

我抬头向燕芬看去,不禁呆住了。

燕芬穿着一条长裤,外面则穿着一件不很称身的长大衣,带着手套,头上至少包着两条深色的丝巾,将她的头脸,完全裹住,而且,在午夜,在室内,她也戴着一副黑眼镜。

老蔡说得不错,燕芬这时的打扮,和王彦上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样,将她的身子,完全遮蔽了起来。

突然之间,一股莫名的恐惧,像是突然袭到的电流也似,穿通了我的全身,我震了一震,指着燕芬︰「你……你……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燕芬的声音,听来反倒比我还镇定得多,她道︰「卫先生,你不必问这些了。王彦的下落我已找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踏前一步,燕芬后退一步,我沉声道︰「不,事情没有过去,正在开始,王彦怎麽了?你怎麽了,你们必须对我说!」

燕芬尖声说着,几乎是在高叫︰「我说事情已过去了,你不必多管闲事,就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你更不可以通知警方!」

我紧钉着道:「为甚麽?」

燕芬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惊动甚麽人?」我一声冷笑︰「事情过去了?燕小姐,你为甚麽作这样的打扮?」

燕芬的身子向后缩了一缩︰「我……我得了重伤风,所以才这样的。」

我斩钉截铁地道︰「不!你遭到了和王彦相同的遭遇,是不是?你说啊?你怎麽不开口?你们究竟遭到了甚麽事?」

我一面说,一面一步一步,向前逼了过去,燕芬则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她终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她背靠在墙上,急速地喘着气,道︰「你别近来!别近来!」我自然不听她的话,手一伸,已向她的肩头搭去,我看出燕芬的神经,正处在极度的恐惧和震惊之中,我要先按她的肩头,令她镇定下来。

在那一瞬间,我忘了燕芬在柔道上有着极高造诣这一件事了。

我的手,才一搭上她的肩头,她猛地一侧身,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只觉得身子猛地一转,身不由主,「叭」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然而,我在跌下之际,却还来得及抓住燕芬的一只衣袖,那只衣袖。在我整个人的重量压坠之下,「嗤」地一声响,被我撕裂了下来。

燕芬发出了一声惊呼,向外奔去。

我不明自她何以惊呼,她只不过被撕去了一只衣袖而已,我仍然没有发现甚麽异状,但是燕芬向外奔去,却使我非截住她不可,我猛地扑出,燕芬慌乱地以她的手臂来挡格我,我又抓往了她的衣袖,她又猛烈地一挣,我又将她衬衫的袖子,拉了下来。

在她衬衣的袖子被我拉下来之际,我猛地一呆,我第一个感觉,是我在做噩梦,我第二个感觉,则是我并不是在做梦,但是我是在作甚麽呢?我却说不上来,我除了呆呆地站着之外,甚麽也不能做。

在衬衣的袖子也被我拉下来之后,燕芬的右臂自然裸露了。可是那是甚麽样的裸露?我看到一条完整的手背骨,一端连在燕芬的肩上,另一端,则还戴着手套!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燕芬,摆动着那条手臂骨,奔出了我的大门。

我呆呆地站着,直到又有「蓬」地一声传来,将我惊起。

那「蓬」地一声,是老蔡站立不稳,而跌在地上所发出来的声音,我向他望去,只见老蔡的面色,白得极其可怕。而我相信,我自己的面色,一定也好不了许多。老蔡身子发着抖,站了起来,道︰「我们……要搬家,这里住……往不得了。」

我快步赶到了门前,道︰「别胡说!」

我向外看去,门外黑沉沉地,早已没有了燕芬的踪迹了。我知道追出去也是没有用的,因之只得颓然转过身来,慢慢地向楼上走去。

一直到热水由我头上淋下来,我开始洗去我身上的油污之际,我的脑中,还只是乱轰轰地一片,嗡嗡作响,一点头绪也整理不出来。

我先用热水淋浴,再以冷水淋浴,企图使我的头脑清醒过来。

但是,当我重又穿好了衣服时,我的脑中,仍然乱成一片!我只知道,燕芬和王彦两人,已遭到了相同的怪事,他们两人,如今当然也可能在一起。

然而,我的天,那究竟是甚麽事呢?他们……他们的肌肉,去了哪里?为甚麽他们一个的手,一个的手臂,只剩下了骨骼?还是他们全身,都已剩下了骨骼!——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不自由主,尖声笑了起来,我觉得我自己的想像力,太丰富些了,一副骨骼——人能在变成了一副骨骼之后,依然会说话,会思想,会走动,甚至会使柔道麽?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中,越来越是混乱,燕芬和王彦两人遭遇的神秘,比诸冷血的勃拉克,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那时,根本已不及再去进一步设想,在勃拉克、罗蒙诺教授和王彦、燕芬之间有着甚麽关系了。

我在我的书室中踱来踱去——其实,与其说是踱来踱去,不如说是跳来跳去好得多。我心绪烦乱到了极点,坐立不安。

我可以说,在以前,我从来也未曾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过。在「蓝血人」一事中,我遇到了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但这总还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因为人类早已知道在其他星球中,也会有高级生物的。

但是如今,难道我当真相信老蔡的话,王彦和燕芬两人,都是「骷髅精」麽?

我在书房中,一直折腾到天明,老蔡才来叩门,我打开了门,他交给了我一份电报,说是刚送来的,我拆开一看,电报是王俊打来的。

我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希望从他的来电中,得到一些甚麽线索。

可是该死的王俊,他全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麽严重的事情!他的电报说王彦是一个性格孤僻的怪人,大可不必去理会他,又说他得到那只黄铜箱子的经过太复杂,断然不是书信来往所能够讲得明白的,最后他还说,如果我闲得无聊,何不到埃及去和他作伴,他看肚皮舞也看得厌了。

我匆匆地看完了这封电报,冲动得立即将之撕成了粉碎,王俊的口气,竟然还如此轻松,去他妈的肚皮舞,你的弟弟,可能正在跳白骨舞。

但是,我随即冷静了下来。

我可以绝对肯定,王彦和燕芬两人,所遭遇的怪事,一定和那只古印加帝国的黄铜箱子有关。我如果能知道那只黄铜箱子的来龙去脉,对於了解整个事件,一定可以有极大的帮助。

我为甚麽不能真的上埃及去呢?

但是,难道我抛下王彦和燕芬两人不管了麽?虽然从他们两人的行动来看,他们似乎不要我的帮助,但我相信,那多半是由於他们以为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