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难道那些空心的小管子,真是交通孔道麽?是一些甚麽样的「人」,在使用这种交通孔道呢?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之至。
而到了第四天晚上,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了。
我们在休息了片刻之后,准备再探索金球内部的情形之际,却发现被我们钻出来的那个小孔,竟然不见了!
那个小孔本来是相当刺眼的,但是这时,整个金球的表面,平整光滑,绝没有任何瑕疵,那个小孔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和王逢源两人,都不禁相视苦笑。
这几天中,我们每一个人,连白素在内(她照料我们的生活,有时也参加我们的工作)都尽量发挥我们的想像力,来猜测那金球究竟是甚麽东西。但是我们的想像力,却也没有发展到了金属会自动地将小孔补好这一点。
在我们发现那金球的表面上已没有小孔的一刹那间,我们都以为金球被人掉换了。但是我们又立即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在这几天间,我们根本未曾离开过工作室。
就算是有一个隐身人混进了工作室来,我们也应该可以看到金球被取起来的情形。
那就是说:金球还是这只金球,但是,球上的小孔是不见了,填塞了。这说明这种金属会生长,是活的金属:这一切超乎知识范畴以外的事情和疑问,将我们两个人的头都弄得胀了起来。
我最先想起,当钻那个小孔的时候,有一些极细的金粉末,是被王逢源收在一只小瓶子之中的,我连忙叫他找出来看一看。
当我们看到那小頩子的金粉时,我们又不禁苦笑,原来那一部分金粉,已不再是粉末,而是结成了极小的一个小圆珠状!
这证明这种金属,的确有活动能力。这情形像是汞散开之后,又凝聚起来一样。然而汞是液体,组成这只金球的金属,却是固体。
我们又在金球上再钻了一个孔,然后,用高倍数电子显微镜来观察它的金属粉末。在显微镜下,金属粉末都是变形虫一样。
我说它们像变形虫,那是因为它们的确在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动,当两粒微粒相遇之际,就有触须慢慢地伸出,终於,两粒金粉,合并为一粒。
王逢源怪叫了起来:「老天,这不是甚麽金属,是生物!」
我点了点头。
王逢源的话,听来虽然荒谬,但却无法加以否认,因为它会动。会动的东西,你能说它不是生物麽?而且,金球会动,我可以说是早已知道的了。
看来,整个金球,像是由一种结聚了无数微生物而成的物体制成的。那种物体,有些像珊瑚礁,但这种微生物凝聚在一起之后,却有着极佳的金属性能,那样坚硬的生物,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那一刹那间,我却想起一种叫作「缅茄」的植物来。缅茄的种籽上有一种黄色的附着物,那种附着物像是种籽上的一层帽子,那是极其坚硬,如同金石一样的东西,可以用来雕刻成种种的形状,那不也是生物麽?如果将之放大数千倍,只怕也可以看到清晰的细胞组织。
那麽,整个金球,全是由一种微生物聚集而成的,似乎也不值得怎样奇怪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个事实是我们必须接受的:这是一种生物制成的,它会生长,你在它上面钻一个孔的话,它会慢慢地恢复原状。」
王逢源道:「那麽,它内部的六角形空间,难道也是天然的排列?」
我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的话说了等於白说,王逢源也只有苦笑:「看来那种微生物是会思想的,要不然何以金球能和人作思想上的交流呢?」
我道:「我们可以将整个金球作微电波的试验。」
为了作微电波试验,我们又忙了半天,因为我们得不到任何的结果。
微电波的测验仪是十分灵敏的,人的脑电波是极之微弱的微电波,但是在仪器的仪表上,出现的数字是「一二四」。那组成金球的微生物,如果有思想能力的话,至少也应该使指针稍为震动一下的,但是仪表的指针,始终指在「零」字上。
在忙了一个下午之后,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怪诞的念头来。
我们在做的工作,是在检查那种微生物是不是有思想能力,为甚麽我们竟没有想到,有另外一种生物,本来是在金球之中,如今却已离金球而去了?这种生物可能是极其高级的生物,有思想,有智力,能从另一个星体中飞到地球上来!
人类对别的星球上的生物,是无法想像的,科学家和幻想家们,曾经对其它星体上的生物作过种种描述,有的说火星人可以像八爪鱼,有的又说别的星球上的高级生物的形状,根本是不可想像的。不可想像是对的,因为人的想像力再丰富,也只是以地球上的一切作为依据来幻化扩大的。人们想像火星人有八只脚,是因为地球人有两只脚。
人永远不会想到,火星人可能根本没有脚!
外星生物体积的大小,也一样不可想像。
由於在地球上,高级生物的体积都相当大,所以在想像之中,别的星球人也应该和地球人一样大,或者更大。可是,为甚麽其他星球上的高级生物不能是十分大,大到一百尺高,或者十分小,小得可以在直径一尺的金球之中住上很多,而可以在那种管道之中自由来去,为甚麽不能那样呢?
我停止了工作,坐在沙发上,托着头,愈想愈觉得大有可能。
王逢源望了我半晌:「你在想些甚麽?」
我道:「你想,别的星球上的一种高级生物,如果小得只地球上的普通细菌一样,有没有这种可能?」
王逢源是一个科学家,所以他的回答也十分科学和客观,他道:「对别的星球上的事情,我有甚麽办法说可能,或不可能!」
我不再出声,过了片刻,王逢源又道:「你究竟想到了甚麽,你讲吧。」
我道:「我一直认为这金球是个地球以外的另一个星球上飞来的,本来我以为这是一个探测仪器,但现在我改变看法了,我认为这是一艘太空船,里面至少容纳了很多极小的星球人!」
王逢源望着我,过了半晌,他才道:「作甚麽?他们是向地球移民?」
我苦笑道:「我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假设而已。」
王逢源摇摇头道:「你的假设显然不对,如果有很多照你所说那样的『星球人』在里面,我们也应该早可以检查出来了。」
我忙道:「我的假设还可叫延续下去,我假定:他们全走了,全都破球而出,到别的地方去而不在金球中了。那些人一定有备而来的,他们带着一切设备,来到了地球之后,便开始陆续离去……」
我才讲到这里,王逢源的双手便按在我的肩头之上,拚命摇动,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道:「不给你再说下去,你一定要说的话,可以自己对自己去讲。」
我用力摔脱了他的手:「我要将金球用刀剖开来,我相信在高度的显微镜之下,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一些东西,来支持我的假定。」
王逢源道:「你发痴了,我要钻一个小孔你都不肯,如今你却要将金球剖了开来?
我耸肩道:「反正它会自己长好的,又怕甚麽。剖!」
我的话陡地提醒了王逢源,他也陡地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剖!」
白素正好在这时进来,她望着我们,也不出声,因为这几天来,我们两人的疯疯癫癫的情形,她早已见惯了。昨天晚上,她曾发过议论:「男人说女人是莫名其妙的动物,我说男人才是,哼,一群老头子在法国,想使白兰地迅速变醇。你们两个小伙子在这里,日夜不睡在堆积木,算是研究!」
当时,我和王逢源两人,对於她的话,竟没有反驳的余地!
但是不管怎样,男人总还有一股百折不挠的干劲,所以这时候,我们说做就做,开始用最锋利的切剖刀,切剖起金球来。
一个小时之后,金球便被剖开来。
尽管我们十分小心,我们也不免将那些细如头发的管子弄断了很多。我们将电子显微镜的放大镜头,装置在电视摄像管之前。
我们的第一个发现是:那些奇形怪状,在六角形小空格的东西,还有着许多小孔。
我指着出现在电视萤光屏的那种东西:「这就是他们居住的屋子!」
王逢源并不出声,他只是十分小心地移动着显微镜的镜头,那是一项极其艰苦而又需要耐心的工作。
这种工作持缤了好多天,可是没有进一步的发现,我们都十分失望,只好放弃不再进行,因为金球的归还日期快到了,我和白素带着它回到了印度。
那被剖成了两半的金球,的确是在自己生长,但是它「生长」的速度却十分慢,在我回到了印度之后,它还未曾全部「复合」。所以我暂时也不敢将金球还给人家。
我们住在租来的一幢大的房子中,环境相当幽静。
那一天早上,正当我在园中舒展四肢,作一些体操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十分大的黑色房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先下来了两个年轻人。接着,那两个年轻人,又扶下了一个老者来。
那个老者的年纪需要两个人扶持,身上穿着袈裟,一看便知道那是一位高级僧侣。三个人一齐来到了我的门前。
而这时,我也已认出,那个年老僧侣,正是,章摩。他的相片,曾经在报章上多次出现过,那是因为他是最高领袖的最得力助手之故。
我的心中十分惊讶,不知道何以章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居住。因为由於金球尚未「复合」的缘故,我人虽然到了印度,但是却连见都不敢去见他们,也未曾和他们进行过任何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