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经没了用处。
东华大世界中,自有劫雷滚滚。
碧元大陆之上,各方修士一样察觉异动。
如今,整个碧元之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化神修为。
归元宗凌玉、陆璇等人,再加上各方势力中的长老、掌门。
此前,他们隐隐发现,碧元大陆中的灵气又比先前浓郁数分。
这是修士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随着进入碧元的人族、妖族愈来愈多,这片大陆,渐渐有延伸之势。
东海无垠,南疆无尽。炙土、雪原一样广袤,是无穷也。
每一个修士的进境,都离不开碧元大陆的哺育。同样的,修士的每一次进境,都要给予这片大陆回馈。
所以,在最初发觉灵气更加浓郁时,高阶修士们不过短暂想过一瞬,无人留意。
可到如今,天机又有变动。
有经历了千年之前天裂的修士,心头逐渐不再安定。
他们清晰记得一切变化,便由楚慎行斩杀宋安开始
这么一来,如今
天色忽昏忽明。
凡人国家之中,妇人匆匆叫住在屋外玩闹的小孩儿,“四郎,莫要耍了快快进屋”
小孩儿被推着进入屋中,回头一看,嘴巴微微张开。
只见前一刻还明亮的天色,到当下,竟是蓦然变暗
“娘,怎么天黑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归元之中,宋杓与诸峰主相对,面上皆有凝重之色。
他们面前摆放了数面水镜。水镜亮起,映照出其他宗门势力的代表。
千年之中,碧元也有诸多变动。
归元自是屹立不倒,儒风寺也风头无两。
相比之下,自在峰、穿云楼,则隐隐没落。
在外来势力进入碧元之前,好歹有一个“老牌门派”的名声。可到今日,连这点名声带来的薄面,都要维持不住。
如今相对,宋杓仍然客客气气,要给自在峰、穿云楼的修士几分薄面。
但也仅仅是“薄面”。
无论是自在峰如今的峰主,还是穿云楼而今的楼主,虽然能出现在当下场合,却不再有说话的资格。
他们自有不甘,可再绝对力量的压制之下,又只能将这点不甘埋在心头。
宋杓开门见山,提出“不知诸位道友是否记得,千年之前,曾有万年时间,归元天霞树都仅是枯树。”
儒风长老神色凝重“自是记得。”
说罢,又对此番加入的其他几个新宗门代表解释一二。
后者若有所思,宋杓则说“诸位道友请看。”
水镜之中,画面一转,照到归元主峰峰顶的天霞树上。
碧元修士相顾愕然
只见漫天“白雪”洒落,纷纷扬扬,无数白花堆在峰头。
一样是水镜之中,归元其他十二峰皆是一峰翠色。唯有主峰,宛若积雪覆盖,银装素裹。
可若往近去看,那哪里是雪分明是一片片天霞花瓣
看到这样的景象,新兴宗门势力哑口无言。
他们惊诧,却又仅仅是惊诧。
儒风长老则不然。
短短时间之中,西长老已是面色苍白凝重。
他喃喃说“当年天霞开花,碧元由此兴盛。”虽然经历了魔修挫折,可到底非从前可比。从一个灵气稀薄、无法开启穿梭通道的小千世界,变为如今的天级大世界。
西长老“如今,天霞树一日枯败。”
宋杓沉声说“恐怕有大事发生”
东海之上,浪涛滚滚;
北境雪原,风雪涛涛;
西极炙土,烈日灼空;
南疆雾瘴,修士们心有所感,望向穿梭通道方向
乌云凝聚于空,银龙自云间穿梭。
碧元修士们万般提心,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如今一切,竟是源自一方天道与一名修士的争斗。
千里凡城,家家闭户。
山林之中,妖兽藏匿。
各门弟子停下修行,纷纷赶去掌门居处,想要问出缘由。
他们不明所以,不知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只是碧元若再逢劫难,作为其间修士,又怎能独善其身
碧元天道愈弱。
在楚慎行是天道境修士之时,碧元天道之于楚慎行,是无边高山,无垠海域。
可待楚慎行境界跌落,碧元天道此前仰仗的一切,都在顷刻之间,成为了束缚其身的牢笼。
楚慎行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同时,也察觉自己的神识力量愈发强横。
他可以“看见”怀中的徒儿,分辨出秦子游面颊贴上自己肩头时,脸颊被压出的一点柔软弧度。
也能“看见”远方,东华大世界的修士们遥遥避开,却又往藤枝所在望去。
更能“看见”万千世界之中,那一个个被藤枝缠绕的身影。
楚慎行心念微动,藤枝开始重新动作,却是缓缓被修士们收回体内。
一切异动消散,再无不同。
楚慎行做过这些,心念再动。
这一回,他宛若天上金轮,万里云月,俯瞰下方大地。
他见到了熟悉的风光,看到了熟悉的山峰。
他见到正在议事的宋杓等人,也见到在主峰之下守候的万千弟子。
经历了当年与魔修一战的归元修士,到今日,多半已经是内门、甚至亲传弟子。其中不少,干脆更进一步,当上各峰长老。
他们可以守在掌门大殿之中,等待掌门真人传下的消息。
而在峰下守候的,是此前逢魔一战之后,拜入归元宗的新生力量。
楚慎行的意识落入他们之间,恰似一阵夹卷着灵气的风,吹过弟子们的面孔。
他们依然年轻、依然坚毅,依然恰似他拜入归元宗的最初,恰似子游遇到他的最初。
楚慎行的意识掠过这些弟子,再落在正在议事的修士们周边。
他听了片刻,听出了“天霞树一日枯败”的消息,于是侧头去看。
这一“侧头”,便是出现在天霞树下。
楚慎行心念微动,峰下弟子之中传出一阵哗然声响。
“是天霞树”
“天霞树竟然又开花了”
“怎会如此”
“天霞树上次开花,是碧元打开了穿梭通道这次开花,想来又要有一番变故”
外间动静,一样引起了宋杓等人的注意力。
宋杓往外看去,面有怔忡。
怎会如此
他彻底想不分明了。
今日之事,完全超出宋杓的所有预计。
宋安不曾知晓此事,宋杓便也无从得知。
他心头郁躁,有种难言预感。可是当下,看着重新绽放一树白花、灵气逼人的天霞树,宋杓原本漂浮不定的心底,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安定。
水镜之后,各方势力的长老、掌门还要再问。
但宋杓站起,身形一晃,已经是出现在天霞树下。
有风吹来,灵气卷着细碎花瓣,往山下飞去。
飞至山岭,飞至云间。
飞至四海列国,九州之上。
一片细细的花瓣,落在东海。
通体灰色的丑陋鲛人靠在礁石之上,望着天际暮色。
又有花瓣,落在北境。
毛犀兽群“哞”得一声,映着风雪往前。
西极炙土,金乌长戾一声,衔住这不知从何飞来的花瓣。
南疆之上,因此番变故而欲离开碧元的修士看着身前人肩头的花瓣,缓缓停下脚步。
天上乌云一点点散去,暗淡的天色重新亮起光辉。
凡人城池之中,逐渐有调皮的孩童推开窗子,在父母的惊呼声中,笑道“爹、娘,你们看”
父母一样走到窗边,看天光洒落。
东华大世界中。
藤枝逐渐收拢,千里、八百里
五百里、百里
劫雷依然盘浮其上,可远观的修士,已经看到了青藤之中,楚慎行师徒的身影。
楚慎行站起,秦子游在他身畔。
这师徒二人低声讲话,说着说着,各自莞尔。
秦子游问“师尊,如今便是当真无事了吧”
楚慎行微微笑了下,记起什么,抬眼,看一眼头顶苍穹。
在他的视线之下,原先聚拢的劫云,竟是缓缓散去。
东华大世界的修士看到这一幕,不知是惊是喜。
他们难以想明,这劫云散去,究竟是因为楚慎行无需渡劫,还是
楚慎行那平淡一眼,就逼退劫云,令其不敢往前
东华大世界的修士们茫然四顾,不知答案。
不过这也并非难事。
眼看劫雷散去,有修士上前,问起此前状况。
一面问,一面也是默默观察。
乍看上去,楚慎行师徒似乎并无不同。可在楚慎行面前,修士们又有一种难言感受。
在此之前,他们知晓楚慎行修为高深,可这“高深”总有尽头。
可在当下,他们看楚慎行,却似看一方高天,再无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