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淳嘉歇在了浣花殿,次日一早,他去上朝,云风篁也跟着起了身,梳妆罢,就召了陈兢,叮嘱他着人去北地盯着点儿谢无争。
上次云风篁同清人说自己的怀疑时,陈兢并不在侧。
此刻闻言就是一惊:“娘娘是觉得驸马他……?”
“本宫也希望本宫是想多了。”云风篁脸色有点儿苍白,淡声说道,“但兹事体大,容不得本宫自欺欺人!毕竟,若是本宫当真大大低估了驸马的话,往后就算十五他……”
隐晦的看了眼晋王如今所居的偏殿,“届时一言九鼎的是谁也不好说!”
陈兢顿时肃然。
他的主子是贵妃,贵妃若是被谢无争夺了权力,哪怕做了太后,他这个大总管,又能够威风到哪里去?
如今庆慈宫也有大总管,又哪里能够跟雁引比?
而且,作为见过元后的内侍,他也隐约听说过,纪氏三代凤主,看似尊贵非凡,也个个担当得起后位该有的气度跟能力,但实际上,除了太皇太后之外,从庶人纪晟到元后纪凌紫,都受制於家族。
本身的话语权很受约束。
陈兢跟着贵妃这些年来享受了诸多肆无忌惮的好处,哪里能够容忍谢无争出来摘桃子?
他当下郑重无比的领命,保证会将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只是云风篁却不那么放心他的保证,提醒道:“我谢氏虽然不能跟帝京这些高门大户比,但在会州,也是经营多年的地头蛇。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地方上但凡有着风吹草动,都耳聪目明!哪怕如今家族罹难,主支凋敝,但多少代积累,终归还有些底子在。再者,驸马身为皇家女婿,身份高贵,不止谢氏残存之人,就是关系交好的姻亲,也必然会为其张目!所以,你切切不可掉以轻心!”
见贵妃这样叮嘱,陈兢不敢怠慢:“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谨慎行事,决计不敢有丝毫大意!”
说了这话,冲疑了下,又低声说道,“只是,娘娘,若是驸马不可靠的话……那,往常驸马那边通风报信过来的消息,这?”
“本宫知道。”云风篁叹口气,“本宫会挨个处置的。索性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驸马哪怕包藏祸心,眼下却也离不得本宫的扶持,必然不会在这时候捅本宫刀子……”
她沉吟了下,又说道,“故此咱们切不可走漏风声,以免生变!再者……这些只是本宫的怀疑,却也未必不是他人存心挑拨离间,好叫本宫猜忌驸马,徒然失去这一臂助……”
毕竟到目前为止,谢无争虽然难逃嫌疑,但并没有实际上的证据证明他谋害兄弟。
算算时间,谢氏合族罹难迄今这才多久?
谢无争就算受其母影响,对四房没什么好感,坑起谢细雨来毫不手软,但对他自己的生身父母、嫡亲手足子侄,总不能也能下此毒手罢?
说句不好听的话,谢无争要是有这份魄力,他也没必要对血亲下毒手了,直接展示出来,云风篁还能不下死劲的扶持他?
毕竟谁不知道敏贵妃这两年最缺的就是能干的自家人。
哪怕谢无争没有谢细雨跟云风篁感情深厚,然而贵妃又不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偏袒胞兄的主儿,会分不清楚轻重,明知道谢细雨能力不足,还叫他始终压谢无争一头?
她就算有这份私心,如今也没这份能力这么任性。
再者,考虑到自己的对手,顾氏好歹也是积年的高门大户,哪怕后继无人,可当家的长辈们还没凋零殆尽,不能立刻将他们当做没落的人家。
顾老太爷几回针对绚晴宫针对云风篁,说实话,要是云风篁手段差一点,又或者,淳嘉少拉点儿偏架,她日子也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所以顾氏故意针对谢细雨,好让贵妃怀疑谢无争,造成谢氏主支血脉分裂,乃至於自相残杀……也不无可能。
她打发了陈兢,思索片刻,就召了清人到跟前,商议道:“本宫自然巴不得驸马没有任何问题,但如今,连陛下都怀疑他了,终归不可不防。其他事儿也还罢了,闹出来他自己都摘不清楚。可关键是戚九麓那边的一系列联络,万万不可教陛下知道!”
清人神色肃然:“娘娘说的是!只是……娘娘也说了,驸马未必真的害了十八公子。如果这一切是顾氏的挑拨,驸马是清白的,若察觉娘娘对他的怀疑,只怕心里会落下来芥蒂?”
“本宫明白。”云风篁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说道,“这样,顾氏如今虽然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息事宁人。但心里对咱们必然还是存着除之而后快的心思的。咱们且假借顾氏名义,就说为了防止顾氏拿捏把柄,这才要销毁一切联络痕迹!”
“娘娘,关键还是戚氏那边。”清人沉吟了一番,道,“这一次,要不是戚氏家主威胁在先,驸马也不愿意惊动您的。”
她小声说道,“这戚氏家主,却有些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