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组织保障(1 / 2)

第107章

秦大心中松了一口气, 好在夫人当气概胜男儿,在这许多兵甲包围之下也夷然无惧, 否则今日之事还不知怎么收场, 他们这边关之地,可与魏京、益州那种太平地界不一样,还讲个什么王法,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夫人若是第一次退让了,必定叫人瞧不起, 以后就得步步退让。

事实上, 岳欣然敢这么做, 是因为她看得很清楚,这些人纵使兵甲在身,从将到兵却个个身体松驰,弓未上弦, 刀在身后, 分明只是为试探,根本没有动手之意, 她敢态度这么强硬, 无非也是仗着这点对方现在闹不清虚实,还不至于在景耀帝刚刚离开就乱来。

只是, 李定勇下令解甲, 气势上不免便弱了几分, 岳欣然冷然道“收束好你的人, 有什么事,你自己进来通禀”

李定勇咬牙切齿,他跟着兄长建立家业,亭州城谁不敬他一句李将军,何曾受过一个妇人这样的鸟气

他身旁校尉连忙低声道“二将军”

李定勇冷哼一声,杀意凛冽地低声道“我先进去,你去通知杨家的人一声,我倒要看看,这都护府衙能支应到几时”

校尉迟疑道“那刘余陈赵那几家”

李定勇不耐烦地道“等他们那都些万年的王八等着他们行事菜都凉了”

上一次景耀帝传闻被北狄人所俘,亭州城中大好的机会,若是那些混账一起行事,他们加起来的兵不比那宋远恒手中更多早就约好的,事到临头,他们又磨磨唧唧,只害了他兄长与杨大郎损兵折将,还吃了宋远恒手下好大的排头,此事李定勇一直记在心上。

现下试探这镇北都护府之事更是十拿九稳,宋远恒为了护着皇帝大军远去,听闻东边大梁也不甚安分,偌大一个亭州竟交给陆膺这个还吃奶的娃娃,他更是将政事悉数托付一个妇人来照料管简直是天赐良机,这样十拿九稳的好时机,李定勇才不会让给那几户万年王八,叫他们吃灰去吧

校尉领命而去,李定勇径自进了都护府。

李定勇本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前在街外他都忍了下来,军师多次告诫,小不忍则乱大谋,再遇上什么他再忍耐就是,只要此番完成军师的嘱托将来么,哼哼,整个亭州城必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想怎么解气都行

只是李定勇没有想到,他是清晨来的,这t坐到日头上升,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府衙里竟连口水都没给,一个大活人愣是都没见着,他心头火起,杀意大炽,一摸腰侧,空空荡荡,却是方才在府衙外已经解了兵甲。

李定勇怒极,他大踏步直朝里闯,却正遇着守卫的冯贲,他登时杀机再起,这他娘的镇北都护府敢这般慢待于他,杀个把人也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冯贲,李定勇面颊之上肌肉抽搐,赤色上涌,瞪大双目布满血丝,冯贲却是面色如常,语气平和“府衙重地,擅入者死。”

李定勇冷笑一声,全身肌肉鼓起,下一瞬间,他只觉得颊畔一凉,然后觉得有些痒。

痒,是一种难以克制的生理反应,任你再是如何杀意凛冽,也绝难克服,于是,李定勇情不自禁朝颊侧摸去,一丛胡须落入手中。

李定勇不由面色一变,他朝冯贲看去,对方依旧淡然抱臂,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然都没能看清对方的武器,若是两军交战,现下他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再论杀意,李定勇确是也杀过不少人,只是,他这杀流民逃兵攒出来的杀气,同冯贲这与杀北狄精锐炼出来的悍意,这一个对视间,便高下立定。

李定勇面色铁青,一语不发地坐了回去。

杨四福跨进都护府衙时,不由大吃一惊“李二兄,你的胡子怎么啦”

只见李定勇左颊分明少了一块胡须,看着十分怪异,李定勇冷冷朝他看了一眼,一个字没吭。

杨四福眼珠滴溜溜一转,便笑嘻嘻朝府衙里看去,正遇上静静看过来的冯贲,杨四福一溜小跑过去,客气地点头哈腰道“这位兵大哥,咱们是杨家和李家前来帮着打北狄的族兵,家中吩咐了,有十分紧要的事,必要向都护大人问上一声,敢问都护大人可在”

冯贲也客气地微微一笑“府中新立,都护大人实是分不开身,见谅,司州大人倒在府中,有事我可代通传。”

杨四福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没再吱声,他眼珠朝李定勇一瞅,这李家的傻大胆可真是多哪,这都护府摆明了不是什么软柿子,姓李的还敢硬上要试探

杨四福笑笑朝李定勇道“李二兄,城边不知哪里来了伙匪徒,我大兄收拾了就来,我先去向他复命啦”

李定勇先是一愕,收拾匪徒亭州城边的匪徒别人不知道,他们两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这收拾匪徒是什么狗日的借口

看着杨四福一溜烟地来,又一溜烟地消失,李定勇的肚皮又咕咕叫了起来,他饿得眼冒金星,却忽然反应过来,日这杨小四定是回去叫杨大郎来撑场子,他奈何不了这镇北都护府,这是找了个台阶搬救兵去了

李定勇心下大骂,他唾了一口,立时也抬腿便朝外直奔而去。

府衙后堂,岳欣然正与黄云龙、邓康说话间,冯贲来回话“那二人回去了,估计是要请真正的话事人来回话。”

黄云龙叹道“夫呃,司州大人,”他心下嘀咕,还是觉得怎么都别扭,索性不去看岳欣然,清了清嗓子才把思路理清楚“这两家,原本就在亭州丰牛山一带干着黑买卖,早年成国公对亭州管得严,他们便收敛起来,老老实实种些田地,很是安生了一阵。

唉,这亭州一乱,他们趁势拉了人马倒成了气候,前岁与北狄打得最厉害之时,冯将军做主给了他们官身,要他们一道打北狄,他们倒好,官家的米粮照吃,打起来跑得比谁都快,若只是这般也便罢了。他们暗地里那些见不光的买卖可没少做要我说,亭州成今天这般模样,北狄人占六成原因,似他们这般的乱贼得占四成

哼,他们此番前来,必是不怀好意,夫人且看吧”

黄云龙身为都官,早想收拾这伙人,只是先时抓不着把柄,后来对方竟又得了官身,更不好收拾,更可气的是,这些混账每每在他面前,还爱一口一个同僚,黄云龙同他们积怨由来已久,故而说穿对方的老底也极是不客气。

原来是悍匪出身,难怪。

岳欣然思忖,这亭州本地的豪强也是山头林立,极是复杂,但冲这杨李两族的偌大“名气”,便可知他们平素行事的“风格”。

岳欣然不甚在意,笑着朝一旁神思不属的邓康道“邓典学,今番你能前来,我实是意外。”

邓康低下头去,嗫嚅半晌,才鼓起勇气抬头道“都护夫人,男女内外有别,都护这般胡闹,您若为贤内助,该劝劝的,怎能这般、这般”

似这等认死理的书生最为固执,岳欣然一挑眉问道“典学大人,都护大人延揽我为司州便是胡闹何以见得圣人何曾说过男女内外有别”

邓康也是自幼束发诵读经史,能被称为“圣人”的,天底下只有那一位孔夫子,遍阅这位圣人生平所述,何曾有过这一句话的出处,邓康想辩解后来许多先贤都有过这般论述,可是岳欣然那了然的视线中,邓康不由涨红了脸,一时胸中许多道理难以成言。

岳欣然语气从容“邓典学,我等习诵经史,非是为人云亦云,我做司州,到底是不是都护大人的胡闹眼前,上有朝廷考课,下有煌煌民心,皆可为证;以后,青史铁笔,自有后人评说。”

黄云龙只听得心神震荡,不错司州之职,上应庙堂,下抚黎庶,一切公道明明白白,谁干得好还是不好,自有公断,何需分辩什么男女有别,他可真是年岁活到狗身上了,竟还没有夫人不,司州大人看得清楚

邓康睁大了眼睛,他觉得他胸中有无数圣贤道理,可在岳欣然所说的证据与评说面前,竟都渺小得不堪提及相辩,竟是数度张开了嘴巴又闭上,胸膛中有什么在翻涌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岳欣然肃然道“现下,我镇北都护府是什么样的情形,二位心中清楚,外有北狄大军虎视眈眈,内有这许多豪强山头林立,这几载战乱,十室九空道见白骨,百姓何辜

我既任司州,必会竭尽心力,也请二位抛却一时偏见,尽忠职守,不是为我,是为我都护府的所有百姓。若此番事后,二位觉得我不配此位,或是有贤才更堪此职,大可向都护大人谏言,我在此,可向二位立誓为证,都护大人绝不会因我与他的亲近关系而有所偏袒,天人共证”

黄云龙心中激荡,立时行了武官的一礼,肃然道“岳司州,黄某治下,原亭州八郡都官悉数听您分派”

邓康听得失神怔愣间,想到此时整个亭州的情形,他一咬牙,直视岳欣然昂头道“我邓康不过一介穷书生,亭州动荡之局中,我纵有再多圣贤道理也是百无一用可司州之位不同,乃是都护府枢机之位,决定无数百姓生死,你敢以一介女流之身大逆不道牝鸡司晨,若真有行差踏错,我舍却此身也必要向陛下弹劾”

邓康这话中,竟是全不相信岳欣然先前的誓言,不相信陆膺会秉公处置与岳欣然相关之事,叫黄云龙不由皱眉冷视,司州大人的为人,一路营救陛下途中,他看得清楚分明,这邓康真是书生小心眼,酸腐至极,只好意气用事

岳欣然却全不以为忤,甚至痛快地道“那就一言为定,邓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