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发现的及时,火势烧的并不算太大,只烧到了平日里无人居住的西厢房,不多时便尽然被扑灭了,除了受到了不少惊吓外,倒也无人伤亡。
宣平侯脸色难看地站在一片焦黑的废墟前,身旁被侍女搀扶着的老夫人差点要昏厥过去,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老泪纵横,哀声连连道∶“造孽啊,当真是造孽啊”
谢姝与谢轻寒赶到的时候,院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唏嘘不已。
“西厢房不是一直没有人住吗,怎么会突然起火”谢轻寒看了一眼已经烧得残缺的房屋,皱眉问道。
老夫人觉得西厢房格局不好,一向是独居在东厢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除了之前在她病中常服侍在她身侧的李姨娘等人会顺便住在西厢房之外,平日里基本没人会踏足,夏季又潮湿,不像春秋那么干燥,怎么就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起火了。
“这许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细,碰翻了烛台”
杜万原本正在李姨娘的院子那里盯着旁人搬东西,听到消息才急匆匆地赶过来救火,现在脸上还沾着灰尘,听到谢轻寒质问,生怕这看管不当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连忙大着胆子插嘴道。
“杜管家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谁大半夜不睡觉还故意往没人去的西厢房跑啊。”韩姨娘正揽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站在角落处,声音不大不小道∶“怕不是有人故意纵火吧。”
“到底是谁竟这般狠毒”老夫人听到这话,顿时便像是要气昏过去,不住地抚着心口,身旁的侍女也吓了一跳,连忙从袖中拿出药瓶取出一粒丸药,喂她服下。
“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老太太下去休息”宣平侯回头瞪了一眼韩姨娘,这才对扶着老夫人的婢女吩咐道,“后湖旁边的东院还空着,先带老太太去那里吧。”
“歇什么歇,若是没能查出这纵火之人,我便是歇在哪里都不得安宁。”
趁着眼下混乱,谢姝月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又扯了一下谢轻寒的袖子,低声问道∶“大哥,你觉得宣平侯会管吗”
谢轻寒看着正一脸无奈的宣平侯,和扬言必要查出纵火之人的老夫人,冷笑回答道∶“最多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时辰不早了。”
见在场众人都在议论,老夫人又始终不依不饶,宣平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道∶“母亲您的身体为重,先回去休养着吧,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等天亮我便一一传院里的仆役婢女去问话。”
他现在是当真不希望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了,马姨娘还有李姨娘母女都被关进了大牢,谢子恒又被毒杀,眼下又出了纵火一事,这要是传出去,他必然会落得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号,宣平侯府在上京城内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如果陛下哪日再要追究,更是完全辩无可辩。
因而不管今日到底是不是有人纵火,对外他也不敢说是蓄意纵火,只能说是意外所致。
原本一直沉默的谢姝月看着正痛哭不已的老夫人,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祖母身边随侍的秋菊怎么不在”
“劳大小姐挂念,奴婢适才回去给老夫人取了些日常用品,所以才来晚了些。”
谢姝月话音未落,一道柔柔的女声便接了上来,只见秋菊正携着一个蓝布包袱慢吞吞地从西厢房走了出来,见到众人神色也丝毫不慌,大大方方地便把手中的东西递到了宣平侯的面前,“侯爷若是不信,尽可以拿去察看。”
这满院子灰扑扑的侍女仆从中,秋菊的身上虽也沾了灰尘,但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却还算干净,倒是让宣平侯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去拿老夫人的东西,就不必再查了,先下去吧。”
谢姝月见状倒是挑了挑眉,刚想继续说话,但见身旁的谢轻寒微不可见地冲她摇了摇头,她虽有不甘,还是无声地跟着谢轻寒离开了人群,主动退了下去。
“你怀疑是秋菊放的火”直到走到了无人处,谢轻寒才出声问道。
“李姨娘的东西刚刚被搬走,这火就烧起来了,总是蹊跷。”
“若说此事与她无关,我自然不信,包括之前李姨娘认罪之事,还有恒儿惨死,如今想来都与她脱不了干系。”谢姝月凝了凝神,又道∶“大哥可知道她的来历”
“秋菊是祖母两年前去天山寺上香所救下的孤女,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府中。”谢轻寒顿了顿,补充道∶“之前我便已经派人去盯着她了,不过眼下还未曾发现有什么异样。”
谢姝月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谢轻寒却瞥了一眼她的身后,示意她回头去看。
只见原本应该在李姨娘的院子里守着的迎冬,此时正抱着东西急匆匆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迎冬,你怎么过来了”谢姝月蹙了蹙眉,见迎冬手上还托着一个木匣子,问道∶“可是李姨娘的院里少了什么东西”
迎冬摇了摇头,这才将手上的木匣子给递了过去,苦笑道∶“不仅没少,反倒是多这个。”
“这是谁放过去的”谢轻寒看清了木匣子上刻着的花纹,脸色顿时一变。
“是李姨娘身边的侍女萍香,她见李姨娘经常摆弄这个盒子,以为里面是什么宝贝,结果打开之后发现是些书信与药瓶,又怕李姨娘的事会连累到自己,所以趁乱想把东西再给放回去。”
“里面放的不是毒药,应该只是些用完的药渣。”谢姝月依次打开药瓶看了一眼,诧异道∶“倒是奇怪,旁人大多都会存着丸药,这药渣都是直接倒掉的,李姨娘留着这么多药渣做什么”
谢轻寒正眉头紧蹙地翻着李姨娘的书信,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奇怪,过了半响才犹豫着递到了谢姝月的手上。
谢姝月随手翻了翻,发现里面掺杂着不少潦草的南疆文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页信纸,见谢轻寒表情难看,谢姝月却还有些云里雾里,疑惑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上面写,李姨娘是南疆之人,父兄皆死于沙场,她的亲人也因战败而被全族流放,这么多年以来潜伏盛朝便是为报当年父兄被杀之仇。”
“所以她才会暗中做了外祖父的巫蛊娃娃,又蓄意害死了母亲”谢姝月难以置信地抬头。
谢轻寒也是面色凝重,将手上的信纸又给扔回了木匣子里,这才喊来了自己的随身小厮,交代道∶“拿着我的令牌,把这个木匣子连夜送去大理寺,切记不要耽误了。”
小厮点了点头,连忙从迎冬的手上接过了匣子,又匆匆离开了几人的视线。
“大哥,这事不需要告知外祖父吗”
谢轻寒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此事尚不知真假,还不能随便下定论,便先交于大理寺去处理吧。”
镇国公半生戎马,守得盛朝边境太平,若是被他得知李姨娘是怨恨于他,所以才会迁怒于苏夫人,怕是会愧恼终生,就算是要说,也要选在一个合适的时候。
“此事涉及到南疆,南疆五皇子现在又在上京城内,此事怕是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谢轻寒叹了口气,又嘱咐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今夜之事便权当做不知便好,更不要随意与秋菊打交道,免得引火上身。”
怀着满腹疑惑,谢姝月只得答应下来,与谢轻寒告辞后,一路带着迎冬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明明已经是深夜时分,夏风也凉的适宜,但她躺在床上,却始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中仍在想着今日之事,直到天色刚刚擦亮,才勉强闭了闭眼。可不过才眯了小半个时辰,谢姝月便又醒了过来,纷杂的思绪让她大脑极为混乱,太阳穴也隐隐泛着疼痛。
刚刚拿着东西走进来的绿芍见谢姝月急匆匆地下了床,诧异道∶“小姐怎么这个时候就起来了。”
谢姝月打着哈欠坐到了梳妆镜前,低声回答道∶“我今天去趟大理寺,你和迎冬便留在府里好好歇着吧。”
“这”绿芍犹豫地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太子殿下身边的凌统领今天一大早便来府上传话了,说是让小姐今日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了。”
谢姝月皱了皱眉,奇怪道∶“这是为何”
“凌统领说昨夜审讯完李姨娘之后,她便畏罪自杀了,现在仵作正在验尸”
啪嗒
谢姝月手中的牛角梳落到了地上,嗑在坚硬的地砖之上,出现了难看的裂纹,绿芍连忙将梳子给捡了起来,见谢姝月面色不太对,小声道∶“小姐再回去睡一会吧,大理寺肯定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的。”
“不睡了。”谢姝月冷静了片刻,又重新从妆台之上拿了一把新的梳子,盈盈的桃花眸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去大理寺。”可不过才眯了小半个时辰,谢姝月便又醒了过来,纷杂的思绪让她大脑极为混乱,太阳穴也隐隐泛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