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轩身形踉跄,勉强稳住脚步,谢望舒见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欲伸手相扶,却又在目光触及一旁静立的姜澜煦时,悄然缩回了手。
“大哥,这溪涧之水,暗藏玄机,竟有虫子暗藏其中,切不可饮用,以免遭其害。”
姜澜煦闻言,面色未改,轻轻颔首,:“此事我已了然,多亏念薇的密信及时送达,揭蛮族却利用这幽谷之秘,与那些溪水中的寄生虫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共生,蛮族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自然不受其扰,但对我们这些外来者而言,却是致命的威胁。”
“是念薇……她向来机敏,没想到竟然知道蛮族的秘密。”
姜立轩有些后怕,若是大哥没有及时赶到,他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突然间,一阵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自草丛深处悄然蔓延。
多年的历练让他姜澜煦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低喝一声:“草丛中藏有伏兵!”
话音刚落,空气中已是箭矢破风之声呼啸而至,好在几人早有警觉,击落了所有的箭矢。
姜澜煦迅速做出决断,他留下几位精干的手下,以策应后方安全,自己则率领余下精锐,朝着蛮族士兵逃逸的方向追去。
姜立轩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本想跟着大哥一同前去,脚步却在谢望舒轻轻拽住他衣袂的瞬间凝滞。
“姜副将,这你需要留守。”
姜立轩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入怀中的一幕,不免觉得紧张。
“小姐,此地凶险万分,您怎可亲身涉险?”
她脱口而出:“于我而言,只要是为了你,世间万般艰险,皆不足道。”
言毕,她方觉自己话语太过直白,双颊顿时染上了两朵红云,只觉发烫。
再没有找到姜立轩之前,她真的害怕,若是看到了他的尸体,那该怎么办,幸好,他还安然的活着。
经历了这番生死未卜的波折,两颗心在不经意间靠得更近了。
他们开始深刻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姜澜煦顺利的抓到了蛮族的首领,这一次吗,没有饮用山谷里的水,他们离开的十分顺利。
也再没有遇到“鬼打墙”的情况。
姜澜煦分析:“那些虫子,便是这样麻痹猎物,将它们留下后食用,所以你们怎么也走不出这里,保险起见,你们还需多服用几颗药丸。”
谢卓发现女儿离开之后,心中原本焦急不已,现在看到一行人平安归来,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恼怒:“你这死丫头,还有脸回来!”
谢望舒拉起父亲的手,娇嗔的说道:“爹,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看我将姜副将也带回来了,我也有功劳的,您不能怪我。”
谢卓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轻叹一声,转而看向了姜立轩,他的面色依旧苍白。
“你们这一次立了大功,我会上报朝廷,对你们进行封赏!”
但姜澜煦却知道此事不妥,军营里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可是京城里肯定有人知道,若有人知道他们是犯人,恐怕谢家也要遭受连累。
“谢将军,这些都是您的功劳,属下只是不敢居功。”
“你们不必如此谦逊,若是没有你们,想要攻打下蛮族,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属下只求能为百姓出力,其它功名并不重要!”
谢卓摸了摸胡子,越看姜立轩,心中越是满意。
他想要将女儿嫁给他,若是没有军功,不受赏,又怎么能门当户对?
谢望舒隐约猜测出父亲所想,满脸期待的看着姜立轩,他却默默摇了摇头。
两人坚持不肯受赏,这让谢望舒心中十分委屈。
犹豫再三,她便不管不顾的闯入了姜立轩休息的营帐,“姜副将,你告诉我……”
只见姜立轩上身半裸,双臂之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正低头专注,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涂抹着伤药,昏黄的烛火映照他稍显壮硕的肌肉。
察觉到谢望舒的突然闯入,他迅速转过身,穿上了衣物。
“谢小姐,多有不便,还请您先出去!”
谢望舒咬着下唇没有离开,反而是默默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了伤药,“上一次你也看到了……这一次我看了你……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忆及往昔,谢望舒那番举动,无异于以清白为代价,只为换取他片刻的温暖,此景此情,不禁让他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思。
“谢小姐,对不住,我不是不想接受军功,我也想论功行赏,说实话,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出人头地,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姜家是犯人,若是被朝廷知道了姜家的身份,我的父母,妹妹都会遭受其害,时机尚未成熟,我不敢冒险。”
谢望舒理解他的难处,低着头默默上药。
“我懂得,过往或许是我太过执拗,未曾顾及你的不易。”
他顾着家人,是有情有义之人,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姜立轩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再畏畏缩缩,直面内心。
“小姐,能不能等我?”
谢望舒的胸口剧烈的跳动起来,似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姜立轩语气郑重:“如今我的身份,无法与小姐相配,只期望小姐能等等我……带姜家洗脱罪名,光复门楣,我必然会上门提亲,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你可愿意?”
她当然愿意,激动之下,她手中正为姜立轩涂抹伤药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顿时,姜立轩的眉宇间闪过一抹痛楚,低吟了一声。
“对……对不起,我太过激动了,你没事吧?”
“无碍。”
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烛火下相交,姜立轩继续问道:“小姐还没有回到我刚才的问题。”
谢望舒不再犹豫,直接重重点头,“我愿意,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